<p>　　临时医疗棚里，艾芙尼尔沉默地坐在菲菲娜的病床前，摩挲着手中的通信器。</p>
<p>　　    耳塞里传来少女的声音。</p>
<p>　　    起初还是战斗中的交流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如平时的作战通讯一般，除此之外还隐约能听见西京高塔上凛冽的风声。</p>
<p>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嘈杂的声音渐渐离去，风声也似乎被拉离了很远很远。</p>
<p>　　    想必这个时候通信器就已经被取下。</p>
<p>　　    “唔……师父……其实诗音还有话还没说完……”</p>
<p>　　    艾芙尼尔自己的声音消失了，转而菲菲娜的细声占据了全部。微不可闻，仿佛飘落在眼前的花瓣，风一吹就会飞走到远方。</p>
<p>　　    她轻声地说着自己的话，仿若耳语。</p>
<p>　　    “因为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一定不能漏掉……”</p>
<p>　　    从这里，通讯记录就转为了录音。</p>
<p>　　    “刚才说到哪里了呢……想起来了……”</p>
<p>　　    “梦想得到的礼物、想要接近的人……师父有没有过呢……”</p>
<p>　　    “真想知道……如果再了解您些就好了……”</p>
<p>　　    “不过……诗音有哦……梦想见到的、仰慕的……”</p>
<p>　　    “喜欢的人……”</p>
<p>　　    “出现在我眼前，握住我的手……”</p>
<p>　　    耳塞里，菲菲娜，或者说楓鈴诗音，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倾诉一般轻声呢喃。</p>
<p>　　    艾芙尼尔垂着视线，安静地听着。</p>
<p>　　    “……那样幸福的事情，曾经的我从来没奢想过……”</p>
<p>　　    “师父……其实诗音对您撒过谎……诗音没有父母……所以您所说的，‘快乐与幸福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大概是我没法理解的事情吧……”</p>
<p>　　    菲菲娜的嗓音很安静，像是微风贴在耳畔吹拂发梢。</p>
<p>　　    “但是师父说的话一定不会错……因为对诗音来说……师父是特别的……所以我期待着，如果是您的话……”</p>
<p>　　    “我一直很仰慕您……从第一次见到您开始，我就梦想着有一天如果能站在您的身边……能和师父相遇是最幸运的事情……”</p>
<p>　　    “好不真实……”</p>
<p>　　    “诗音已经很满足了……但时至今日……却忽然有些不甘心……如果……再勇敢一点的话……”</p>
<p>　　    声音忽然停顿片刻。</p>
<p>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贪心起来了……所以……运气大概也差不多花完了吧……”</p>
<p>　　    “师父……诗音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p>
<p>　　    “师父……”</p>
<p>　　    声音越发飘得远了，记录在此戛然而止，耳塞里传来刺耳的终止音。</p>
<p>　　    艾芙尼尔将通信器握在手心，深深地呼吸，她抬起视线，望着眼前沉睡的少女。</p>
<p>　　    菲菲娜。</p>
<p>　　    现在应该叫“楓鈴诗音”才是，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目，脸色惨白，她的右臂空空如也，只剩下堪称惨烈的血迹和处理后的包扎纱布。</p>
<p>　　    “抱歉啊……让你独自扛了这么久……”</p>
<p>　　    艾芙尼尔躬下身，闭上眼，额头贴着少女的左手，轻声祈祷。</p>
<p>　　    “快恢复过来吧……”</p>
<p>　　    如果没有“秩序之力”，在这样的伤势和失血量下楓鈴诗音毫无疑问会死掉。</p>
<p>　　    她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只手，仅凭剩下的一只手根本没法很好地做出应急处理，但她仍旧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将伤口包扎撑到了战斗结束，但也因此错过了治疗时间。</p>
<p>　　    艾芙尼尔当然知道，诗音那样勉强自己是因为艾芙尼尔的战略和决策需要她，非她不可，如果她不去做、如果她撤退，那么艾芙尼尔无法指挥全局，代理人的防线崩溃，等待疏散和救援的数千人就会被暴露在“侵蚀体”的威胁之下。</p>
<p>　　    那时候联络完全瘫痪，总部被“侵蚀体”塞满，战斗人员严重不足，也没有任何后援，全靠艾芙尼尔一个人弥补那绝望的战力差，但那时的艾芙尼尔拖着受伤的身体也一度到了身体极限，对那时候的楓鈴诗音来说，只有一只手的她已经没法做到及时并完备的治疗和包扎处理，所以诗音自己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p>
<p>　　    如果能早一步发觉就好了……</p>
<p>　　    艾芙尼尔想。</p>
<p>　　    可就算“早知道”……又如何呢？</p>
<p>　　    在诗音与等待援救的几千人之间，艾芙尼尔又该怎样选择？放弃诗音吗？还是其他人？</p>
<p>　　    如果失去右手的是自己就好了……如果没有选择，那么自己能代替诗音来承受就好了。可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简单许愿就能达成的奇迹。</p>
<p>　　    艾芙尼尔埋着头，靠在床沿。</p>
<p>　　    失去了右手，楓鈴诗音就再也无法拉响她最爱的小提琴了吧？同样的，她也没法再拉动她的弓弦。无法继续追逐梦想，也没法战斗，或许干脆就此从代理人这个位置上退役吧……</p>
<p>　　    比什么都好。至少可以活下去了。</p>
<p>　　    艾芙尼尔抬起头，将蝴蝶发卡放在眼前。</p>
<p>　　    楓鈴诗音。</p>
<p>　　    艾芙尼尔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自己的粉丝见面会上，第二次，则是在“秩序者”总部里。</p>
<p>　　    “既然她是你的粉丝，把她交给你没问题吧？”</p>
<p>　　    那时，司令将胆怯的少女带到艾芙尼尔面前，如此调侃道。</p>
<p>　　    在艾芙尼尔的印象中，她坚强又优秀，在学校里是听话的优等生，在家里是惹人喜爱的乖乖女，是正值灿烂又热烈绽放的年纪。</p>
<p>　　    这样的女孩不应该在战场上枯萎掉才对。</p>
<p>　　    可是……做得到吗？</p>
<p>　　    让谁都不要战斗就可以免于死亡什么的……这不是令人笑掉大牙的大话吗？</p>
<p>　　    诗音离开了，这枚蝴蝶发卡又会迎来它下一个主人。</p>
<p>　　    到底，谁获救了呢？</p>
<p>　　    艾芙尼尔自嘲地笑笑，她忽然想起很多事，从遥远的过去，她其实一直都独自一人踏着鲜血而行走。</p>
<p>　　    代理人的战死率很高，负伤致残的也不在少数，这是众所周知且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次作战中代理人或多或少都负了伤，除开艾芙尼尔、菲菲娜和失踪的青兰等人之外，伤势较重的还有莉莉和芙岚二人，她们一个差点失去手臂，一个身体受到重度“感染”，已经处在随时都可能“残渣化”的危险之中。</p>
<p>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平民和战斗人员死于“侵蚀”灾害。</p>
<p>　　    伤痛与离别，艾芙尼尔饱尝无数。</p>
<p>　　    可无论如何也无法视若平常。</p>
<p>　　    若是谁都不要受伤、死掉就好了，但艾芙尼尔也差不多意识到那是她无论如何竭尽全力也绝对做不到的事情。</p>
<p>　　    成为代理人以来，艾芙尼尔不断磨砺自己，连带着某个人的份。</p>
<p>　　    如果自己再厉害些，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了，像诗音这样的女孩儿就再也不需要承受那样的伤痛，安心地安静地绽放就好了，自己的妹妹也可以毫无顾虑地、恬静又美丽地长大，她这样想着。</p>
<p>　　    可是一年下来，无论艾芙尼尔处理掉多少“侵蚀体”，它们都如同肮脏水沟里的蟑螂一般冒出来，没完没了。</p>
<p>　　    反倒是身边的人，救下过自己的前辈、可靠的司令员、固执又直爽的医疗员小姐，一个个离自己而去。</p>
<p>　　    组织里，旧的人走了，又有新的人填上，最后留下来的熟人只剩下青兰一个。</p>
<p>　　    但今天，青兰也失踪了。</p>
<p>　　    艾芙尼尔不知不觉成了从一年前苟活至今的“遗留者”。</p>
<p>　　    ……</p>
<p>　　    ————————————</p>
<p>　　    ——五天后。</p>
<p>　　    艾芙尼尔是被闹钟吵醒的。</p>
<p>　　    在枕边摸了摸，她将闹钟掐掉，拿起手机。</p>
<p>　　    窗外的晨光很黯，她眯着眼，只觉得屏幕的光有些刺眼。</p>
<p>　　    她瞥了一眼时间。</p>
<p>　　    现在是早晨六点四十。</p>
<p>　　    手机里收到的简讯很多，其中并没有来自总部的应急联络消息。</p>
<p>　　    她抿抿唇，将手机放下，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p>
<p>　　    在五天前的“侵蚀”灾害之后，西京市忽然变得和平不少，虽然灾害仍旧时有发生，但规模都比较小，靠着几名后辈的活跃便轻松镇压。</p>
<p>　　    这短暂的平静给她留足了休息和恢复的时间。</p>
<p>　　    虽然侵蚀灾害高发的西京市为何会在一次超规模的重大灾害后忽然反常地平静下来很令人在意，但总而言之，没有大规模侵蚀灾害发生便不会有更多牺牲，这是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p>
<p>　　    只是……为了这一份平静，所支付的代价未免有些高昂。</p>
<p>　　    Fifina（菲菲娜）仍处于昏迷中。</p>
<p>　　    Lily（莉莉）和Furan（芙岚）受伤，莉莉手臂重创，经过几天时间的疗养已经基本恢复活动能力，但芙岚因为在战斗中力竭失去“同调”，受到“侵蚀体”攻击后身体出现被重度感染的迹象，现与楓鈴诗音一同在联合医院接受观察和治疗。</p>
<p>　　    除此之外，以青兰为首的五名初战代理人中，三人的尸体已经被找到，她们被发现在废墟之下，找到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登记为“阵亡”。</p>
<p>　　    另外两人，代号Qinran（青兰）与代号Swallow（飞燕）仍旧下落不明，登记为“战斗中失踪人员”。</p>
<p>　　    据当时的搜救人员传来的现场报告，在“鲸”初次降落地点附近发现了大量的战斗痕迹并找到了青兰与飞燕两人的“信标”。</p>
<p>　　    因为没有找到她们两人的尸体，对她们的搜寻工作仍在进行中。</p>
<p>　　    但显然，希望渺茫。</p>
<p>　　    除非发生奇迹。</p>
<p>　　    可奇迹这种东西，正因为不会降临才被期许，任何事情都不会任凭人们的心愿而轻易发生变化，对艾芙尼尔来说，比起奇迹这种虚无缥缈的祈愿，反倒是越发清晰的终途更有实感。</p>
<p>　　    既然是赌上一切的战斗，那么什么时候死去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艾芙尼尔对此颇有自觉。</p>
<p>　　    指腹在腰部的伤口上轻轻按压，疼痛感已经大幅度缓解，看不到什么明显外伤。</p>
<p>　　    不得不说，代理人的恢复力的确远超常人，而艾芙尼尔更是比其他代理人的恢复力还要更强不少。</p>
<p>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p>
<p>　　    想必是雪奈起床了。</p>
<p>　　    因为并非是工作日，艾芙尼尔还没有早早地准备好早餐。</p>
<p>　　    “呼……”</p>
<p>　　    想到这里，艾芙尼尔深吸口气，将清晨的凉意灌进胸口，掐断思绪。</p>
<p>　　    睡意差不多也扫清了大半，她褪下睡衣，来到衣柜前从夹层里取出束胸布和假发。</p>
<p>　　    稍事打理。</p>
<p>　　    她将头发梳理整齐，塞进假发里。</p>
<p>　　    腰部的绷带被遮得严严实实，胸前的高耸被死死摁在宽松的衣服底下，竟然看不出什么来。现在的她，摇身一变，已经从艾芙尼尔变成了柳濑直人，一个比起“帅气”更多地是会令人称道“清秀”的男生。</p>
<p>　　    如果还有喉结的话，这个伪装就完美了。</p>
<p>　　    清清嗓子，艾芙尼尔刻意将嗓音压低，然后推开房门。</p>
<p>　　    刚来到客厅，艾芙尼尔就看到汐见雪奈提着通勤包从自己身前经过。</p>
<p>　　    今天雪奈穿着水蓝色连衣裙，头发看得出来有细心打理过，脸上铺着精致的淡妆，青春的气息一览无遗，像是唯一璀璨的星光，只是出现在那里便夺去了艾芙尼尔全部的视野。</p>
<p>　　    此时，雪奈嘴里衔着一块面包，在手机上刷着什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p>
<p>　　    她看上去似乎很开心。</p>
<p>　　    “早上好，雪奈。”</p>
<p>　　    艾芙尼尔冲着雪奈打招呼。</p>
<p>　　    “早……”</p>
<p>　　    雪奈也以很自然的表情回道，仿佛全然不在意几天前艾芙尼尔对她的爽约一样。</p>
<p>　　    但她不说，艾芙尼尔却能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一闪而过的晦暗。</p>
<p>　　    做哥哥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失败了……艾芙尼尔心底叹着气，但表情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她既没有刻意摆出微笑，也没有让自己心底的失落展露在脸上。</p>
<p>　　    “要出门吗？”</p>
<p>　　    “嗯……”</p>
<p>　　    “我现在给你准备早餐。”</p>
<p>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够了。”</p>
<p>　　    雪奈的声音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下沉，她没有在艾芙尼尔的身前停留，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拎着包，一言不发地走到玄关，蹲下换鞋。</p>
<p>　　    艾芙尼尔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看着雪奈的背影，一直到雪奈离开了家，她们之间没有多出什么交流的话语。</p>
<p>　　    她望着紧闭的门，抿抿唇，拖着脚步来到浴室。</p>
<p>　　    开始洗漱。</p>
<p>　　    这几天，妹妹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但艾芙尼尔仍旧能从雪奈那微小的语气的变化中听出一些疏远与排斥。</p>
<p>　　    至于原因，当然是与那一天艾芙尼尔再一次放她鸽子有关。</p>
<p>　　    可正因为如此，艾芙尼尔无法为自己辩解。</p>
<p>　　    她必须作为“艾芙尼尔”而战斗，而这姑且是必须对雪奈保密的事情——因为雪奈身上的秘密，艾芙尼尔无论如何也不希望雪奈会接触到这边。</p>
<p>　　    在这种情况下，找借口已经变得苍白无力，“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做”，这种话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完完全全就是骗小孩子的借口，大概只会徒增反感吧？</p>
<p>　　    艾芙尼尔并非不会因为雪奈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而感觉到无力和失落，但她想要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p>
<p>　　    但比起一味的烦恼，其实现在还有更令艾芙尼尔在意的事情……</p>
<p>　　    ——雪奈今天的打扮有些特别。</p>
<p>　　    雪奈的性格比较内敛，但她今天大胆地尝试了平时绝不会穿的款式，精心地化了淡妆，头发也很认真地整理过，平时的雪奈就已经很超规格的漂亮了，现在的她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p>
<p>　　    还有无意间瞥见的，雪奈脸上的笑容。</p>
<p>　　    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在雪奈的脸上，那是很久违的少见的表情。</p>
<p>　　    ……</p>
<p>　　    ————————————</p>
<p>　　    今天是周末，很难想象雪奈换了这一身衣服是为了出席学生会那边的活动，雪奈平时很少会刻意打扮自己，如果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令她这样上心，艾芙尼尔还真一时猜测不出来。</p>
<p>　　    难道是……见什么人？</p>
<p>　　    男朋友？</p>
<p>　　    即便心底不情愿，艾芙尼尔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往这方面想，然后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就像是精心藏起来的珍珠，忽然间被谁夺去了一般，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在自己丝毫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心有所属，艾芙尼尔只觉得满心的不是滋味。</p>
<p>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底失落个什么劲，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有这种青春萌动时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是雪奈，优秀的她一定会吸引众多目光，这样的她所心仪的对象想必也一定是非常出众的、能带给她快乐的后辈。</p>
<p>　　    是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哥哥”完全比不上的人。</p>
<p>　　    艾芙尼尔轻叹口气，她将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睁开眼，木然地望着镜子出神。</p>
<p>　　    如果她想，也可以联络“秩序者”派人一刻不放松地盯着雪奈，确保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时刻传达到自己的手里。</p>
<p>　　    但……</p>
<p>　　    对“兄妹”来说，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属于过于“越界”的行为吧？毫无疑问会很令人反感和恶心。</p>
<p>　　    可既然是哥哥……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艾芙尼尔已经有些无法分清了。</p>
<p>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p>
<p>　　    艾芙尼尔潦草地擦了把脸，掏出手机，来电显示“四野见奈美”。</p>
<p>　　    四野见奈美是“魔法少女·艾芙尼尔”的经纪人和助理。</p>
<p>　　    这是她明面上的身份。</p>
<p>　　    实际上四野见奈美同时是艾芙尼尔的作战联络员，担任多项工作，是特殊作战部队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人才，被组织任命，留在艾芙尼尔身边活动。</p>
<p>　　    前几日的大型灾害中，四野见奈美保护司令撤退而负了伤，昨天才刚刚出院。</p>
<p>　　    四野见奈美是一个认真且专注的人，但碍于身份伪装的原因，艾芙尼尔与她虽然关系还算不错，但作为柳濑直人时和她之间却没有太多私人的往来。</p>
<p>　　    但既然是她的来电，艾芙尼尔多多少少也猜得到原因。</p>
<p>　　    今天预定举行代理人“魔法少女·艾芙尼尔”的演出和粉丝见面会，四野见奈美已经就追加演出节目同她确认过好几次了，这一次大致也是相关的事项。</p>
<p>　　    灾后人心低落，这正是作为英雄和代言人的“魔法少女·艾芙尼尔”需要进行活跃的时候，虽然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演出活动，但对于现在来说正是一次配合秩序者发布会的好时机，因为青兰的失踪，身为剩下的代理人中资历最老的艾芙尼尔也必须接过青兰空下来的职位作为代理人中的代表人出席发布会，这一次演出活动中本就有这个预定。</p>
<p>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艾芙尼尔的身体康复之后，她的悠闲时间差不多也就结束了。</p>
<p>　　    艾芙尼尔拿着手机来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这才摁下接听键。</p>
<p>　　    对面传来四野见奈美有些过分夸张的声音。</p>
<p>　　    “艾芙尼尔！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可想死你了！昨晚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留我独守空……”</p>
<p>　　    嘟——</p>
<p>　　    艾芙尼尔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p>
<p>　　    收回前言，四野见奈美其实是一个很脱线的神经病。“认真和专注”？和她的缺点相比，有如芝麻比之西瓜，不值一提。</p>
<p>　　    没过两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p>
<p>　　    艾芙尼尔默默地叹口气，她接通电话。</p>
<p>　　    “呜呜呜……为什么挂我电话……”</p>
<p>　　    “能……好好说话吗？”</p>
<p>　　    “不行！你挂我电话！你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p>
<p>　　    嘟——</p>
<p>　　    艾芙尼尔再次挂了电话，深吸口气。</p>
<p>　　    四野见奈美在秩序者总部时的工作状态和作为责任经纪人时的工作状态是彻彻底底的两个极端，四野见奈美自我解释为“工作需要所以更换人设”，总之，艾芙尼尔实在是相当不擅长应付作为经纪人时那个“脱线人设”的四野见奈美，那家伙总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说出令人误解的话，然后又熟练地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p>
<p>　　    艾芙尼尔只觉得头疼。</p>
<p>　　    听说因为后援团的组织者在这次灾害中不幸受了伤，所以这一次的线下活动换了负责人。</p>
<p>　　    无论如何……只希望新的负责人不要是四野见奈美这种不着调的家伙才好。</p>
<p>　　    ……</p>
<p>　　    ————————————</p>
<p>　　    活动会场选定在西京市最大的露天体育场馆里。</p>
<p>　　    艾芙尼尔乘车来到会场外，还远远没到开放入场的时间，这里就已经挤满了人。</p>
<p>　　    最初，艾芙尼尔走上秩序者组织代言人的道路时所做的工作也并不是单纯的进行演出并获取收入这种事情，更多的是进行对于秩序者组织与代理人的工作的宣传工作，作为代言人来说身为西京市最强代理人的艾芙尼尔具有足够的发言权重。</p>
<p>　　    从这种近似于演出的宣传活动中取得的收入最终也并不是进了艾芙尼尔或者说秩序者组织的口袋，而是大部分都由秩序者组织拿出来注入到城市建设基金里去，剩下的就作为运营资金留存，艾芙尼尔拿到的钱虽多，但多半也只是单纯的对代理人的各项补贴而已。</p>
<p>　　    但就结果而言，艾芙尼尔所进行的工作其实和偶像也有一些相似，以至于在很多人的眼中艾芙尼尔就是代理人偶像——“魔法少女·艾芙尼尔”，而且因为经纪人四野见奈美的精心运营，艾芙尼尔在西京市的人气远比当红偶像还要高，甚至在其他城市也有不少她的粉丝，每一次的演出活动总会迎来一次人流的高峰。</p>
<p>　　    “请各位不要拥挤，提前准备好入场券以及个人身份证明，有序排队进场！”</p>
<p>　　    安保人员维持着秩序，但水泄不通的地方就算是他们也无能为力。</p>
<p>　　    艾芙尼尔叹了口气。</p>
<p>　　    虽然早就習惯了，但多多少少，艾芙尼尔对于自己身为偶像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微妙感觉。</p>
<p>　　    她其实不太喜欢那种被瞩目的感觉。</p>
<p>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总有一种被推着前行的错觉，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那视线中蕴藏的炽热情感会让人失去方向。</p>
<p>　　    来自他人的祈愿，承载的期望，会在这样的目光中被无限放大。</p>
<p>　　    “如果不去战斗，就是背叛，就是谋杀”。</p>
<p>　　    这样的感觉会慢慢滋长。</p>
<p>　　    时间一长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p>
<p>　　    要说的话，艾芙尼尔偶尔也思考过，“艾芙尼尔”本就是被塑造出来的形象，因为这个时代需要那样的英雄，只不过扮演者恰好是柳濑直人罢了。</p>
<p>　　    所以如果其实她不愿意做，放弃也无所谓。</p>
<p>　　    但总要有人去扮演“艾芙尼尔”，柳濑直人不去，便会有代替她去，然后作为代理人，一直战斗下去。</p>
<p>　　    在选择“苟延残喘看着别人死去”与“自己死去”……之间，要找到平衡点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艾芙尼尔大概还是更倾向于稍微卑鄙一点的做法。</p>
<p>　　    但如果是“汐见雪奈会死去”，与，“柳濑直人会死去”之间做选择的话，艾芙尼尔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p>
<p>　　    “艾芙尼尔”……这个代号本应属于雪奈而非直人才对。</p>
<p>　　    雪奈才是“秩序者”看中的那个，也是比起柳濑直人，更有责任心的那个。</p>
<p>　　    与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适格者不一样，雪奈与生俱来就是“秩序之力”的高度适应者，只不过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最终妹妹的宿命落在了她的肩上。</p>
<p>　　    她也欣然接受了。</p>
<p>　　    因为汐见雪奈是她的妹妹，所以她心甘情愿——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人总会被自私的感情所左右，和幸运与否无关，有些事情总会和初衷背道而驰，反正事到如今艾芙尼尔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后悔可言。</p>
<p>　　    ……</p>
<p>　　    ————————————</p>
<p>　　    艾芙尼尔将准备好的鸭舌帽戴上，轻车熟路地绕开人群，向员工通道走去。</p>
<p>　　    没多远，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p>
<p>　　    ——四野见奈美。</p>
<p>　　    茜色高腰半身裙，灯笼袖上衣，栗色的长发松松地笼起，墨镜下的嘴唇红润得恰到好处。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了附近不少的视线，甜美而亮眼。</p>
<p>　　    这样的打扮让艾芙尼尔回想起自己短暂的大学时光。</p>
<p>　　    虽然这只是四野见奈美用作掩饰身份的换装，与平时那个一身制服的四野见奈美的形象相去甚远，不熟悉的人甚至根本认不出来那就是同一个人。但不得不说，单单这样看去，四野见奈美的样貌很有迷惑性。</p>
<p>　　    事实上，四野见奈美从特殊作战部队里调派过来，本身就不是什么能随便小看的现役特战队员，她的行事风格与外貌带给人的印象走在两个相反的极端，在某种程度上，她的的确确算是性格比较“恶劣”的人。</p>
<p>　　    总而言之，四野见奈美与“甜美”绝对无关就是。</p>
<p>　　    此时，四野见奈美也发现了艾芙尼尔，挥着手，冲着她扬起微笑，然后小步地跑了过来。</p>
<p>　　    “你终于来了，超时了哦，超时了。”</p>
<p>　　    “嗯……因为路上堵车……”</p>
<p>　　    艾芙尼尔不置可否地回答道。</p>
<p>　　    事实上时间还很充裕，只是作为隐藏了身份的艾芙尼尔来说，早一点到达这里已经成为了習惯，相比之下今天因为比较在意雪奈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稍微晚了些。</p>
<p>　　    “嘛，虽然也没差啦……总之快过去吧！我们边走边说。”</p>
<p>　　    说着很自然地挽着艾芙尼尔的手，引来周围好些嫉妒或羡慕的视线。</p>
<p>　　    “喂……”</p>
<p>　　    艾芙尼尔试图抽开手，但失败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压低帽檐。</p>
<p>　　    “我好不容易擦掉自己的存在感，一下被你全毁了……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引人注目什么的……”</p>
<p>　　    “有什么关系嘛，你都打扮成这样了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啦。”</p>
<p>　　    “话虽这么说啦，但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p>
<p>　　    艾芙尼尔四下望了一眼。</p>
<p>　　    在“魔法少女·艾芙尼尔”会出现的场合，如果是妹妹雪奈的话一定会很非常感兴趣，说不定早就来到会场了。</p>
<p>　　    大概……？</p>
<p>　　    虽然很想非常肯定地说“雪奈一定会来到这里”，但一想到今天雪奈或许会和别人出去约会，艾芙尼尔忽然又没了底气。</p>
<p>　　    在自己所扮演的“艾芙尼尔”与那个未曾谋面的男生之间……雪奈会做如何选择呢？</p>
<p>　　    酸涩在舌尖蔓延开……</p>
<p>　　    莫名地，艾芙尼尔第一次真心希望妹妹一定要来参加自己的演出活动。</p>
<p>　　    “……你有心事？”</p>
<p>　　    “啊？”</p>
<p>　　    艾芙尼尔抬头，恰好对上四野见奈美狐疑的视线。</p>
<p>　　    “什么心事？”</p>
<p>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又不知好歹地惹妹妹生气了吗？”</p>
<p>　　    “没什么……”</p>
<p>　　    艾芙尼尔没有多说，四野见奈美瘪瘪嘴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p>
<p>　　    “真是辛苦呢，哥哥大人。”</p>
<p>　　    “不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比起这个，现在时间算不得早了吧，还有余裕在这里闲聊吗？”</p>
<p>　　    四野见奈美看着艾芙尼尔不自然移开的目光，促狭地笑笑，丝毫不以为然，反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p>
<p>　　    “啊对了，今天啊，有一个惊喜。”</p>
<p>　　    “我不期待。”</p>
<p>　　    “什么嘛，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说啊！”</p>
<p>　　    “那……你说？”</p>
<p>　　    “哼。”</p>
<p>　　    四野见奈美一板一眼地竖起了指头。</p>
<p>　　    “之前和你说过的，后援团的负责人换了吧？你知道吗，这个新人真的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又可靠的后辈哦，听说她非常仰慕你，一直把你当做人生的目标。”</p>
<p>　　    后援团里偶尔也有这样自居的人，以活跃的姿态在SNS上为自己应援的也是，这样的说辞反倒令艾芙尼尔想起楓鈴诗音。</p>
<p>　　    如果许愿会得到实现的话，现在的艾芙尼尔大概会希望楓鈴诗音尽快好起来吧。</p>
<p>　　    “嗯……这件事情你之前和我说过，我记得，所以？”</p>
<p>　　    对于四野见奈美的话，艾芙尼尔是在无法提起太多兴致来。</p>
<p>　　    老实说，后援团方面的工作一直都是四野见奈美进行打理，艾芙尼尔多半时间只需要稍微露面刷一下存在感就行，所以也难以对这边的事情多么上心。</p>
<p>　　    毕竟艾芙尼尔的主要工作本就不在这边。</p>
<p>　　    “你好敷衍哦。”</p>
<p>　　    四野见奈美咧着嘴笑了笑，倒也不在意艾芙尼尔的态度，她接着说道：</p>
<p>　　    “更重要的是，她，很好看哦，我觉得是你喜欢的类型，怎么样，会不会稍微提起一点兴趣了？”</p>
<p>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p>
<p>　　    “那可是你自己的后援团诶……我辛苦帮你打理下来，怎么就不能算正事了？”</p>
<p>　　    “……”</p>
<p>　　    艾芙尼尔叹了口气。</p>
<p>　　    “反正我对这些也一窍不通，就算你和我说我也不太懂啊，所以这件事情全权由你决定吧，如果需要我出场的话随时通知我就行。”</p>
<p>　　    “哦？真的？”</p>
<p>　　    四野见奈美意味不明地笑着。</p>
<p>　　    “我可是先跟你说好了，因为还有交接工作需要进行，今天有和新人负责人见面的预定，你要是什么都不准备的话绝对会后悔的哟。”</p>
<p>　　    “行了行了，能不能快点带路啊……”</p>
<p>　　    四野见奈美狡黠一笑，不再多说，挽着艾芙尼尔向一旁走去。</p>
<p>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人群里……</p>
<p>　　    汐见雪奈愣愣地望着离开人群的四野见奈美和艾芙尼尔——</p>
<p>　　    “哥哥……？”</p>
<p>　　    她有些发愣。</p>
<p>　　    ————————————</p>
<p>　　    时间来到三分钟前。</p>
<p>　　    会场单独有预留给后援团临时使用的场地，汐见雪奈早早地就等候在了这里。</p>
<p>　　    “我去一趟洗手间，这边的事情就先麻烦前辈您了！”</p>
<p>　　    “哦！没关系，小雪奈就尽管放心好了！”</p>
<p>　　    雪奈冲着眼前一身应援服的女生笑了笑，迈步离开了。</p>
<p>　　    她绕过喧闹的人群，慢吞吞地迈着步伐。</p>
<p>　　    其实她并非真的去洗手间，只是周围的人太多，太过嘈杂，不習惯于此的她想透透气罢了。活动还没开始，她没有太多事情可做。</p>
<p>　　    对汐见雪奈来说，今天是尤其特别的一天，因为今天她是作为后援团的新任负责人来到这里的。</p>
<p>　　    虽然大约只是“临时的”，但对雪奈来说，这一次的机会弥足珍贵。后援团发展至今，已经从那个不见经传的网络同好小团体发展成为了半官方性质的粉丝组织，因为这个原因偶尔也会与经理人四野见奈美甚至是魔法少女·艾芙尼尔本人接触。</p>
<p>　　    雪奈毫无疑问是幸运的，三天前她刚刚接任，便接到偶像的经纪人四野见奈美发来的邀约。</p>
<p>　　    并没什么非常重要、唯此不可的大事，对粉丝团负责人来说这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活动，但对雪奈来说，终于得到机会与偶像艾芙尼尔产生交织，这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机会。</p>
<p>　　    总之，今天的心情很不错。</p>
<p>　　    大概？</p>
<p>　　    本应该很不错才对……莫名的，雪奈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开心。</p>
<p>　　    愿望好不容易快要到达终点，比起膨胀的满足感，失落和寂寞却先一步占满了胸膛。</p>
<p>　　    像是有重要的事情忘掉了一样。这样的感觉……雪奈很熟悉，与她站在领奖台上，寻找着哥哥的身影时的心情一模一样。明明是应该开心的时候才对，却因为这一份喜悦不圆满而产生了瑕疵。</p>
<p>　　    正因为很开心，所以将心里的裂痕放大了。</p>
<p>　　    ……</p>
<p>　　    ————————————</p>
<p>　　    周围都是喧嚷的人群，雪奈慢吞吞的、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眺望着偌大的会馆，远处，已经有秩序者组织和特灾科这两大城市管理机构的工作人员来到了这里。</p>
<p>　　    人真多……但像她一样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只是少数。</p>
<p>　　    因为是应该开心和肆意欢笑的时候，所以大家总是喜欢和另外一个人分享，但雪奈的喜悦却只能自己慢慢去品味。</p>
<p>　　    雪奈叹了口气。</p>
<p>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p>
<p>　　    虽然并没有在对哥哥置气，但毫无疑问的，她与哥哥之间已经产生了莫大的距离感，起初的时候雪奈还会尝试着去邀请哥哥与自己一同来到活动会场，但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哥哥是少见的不对“艾芙尼尔”感冒的男生，无论雪奈怎么拐弯抹角地提起，他就是不为所动。</p>
<p>　　    所以这一次的活动雪奈并没有机会说起，理所当然的也没有邀请过哥哥，就算邀请了，哥哥绝对不会陪同雪奈参加“魔法少女·艾芙尼尔”的演出活动。</p>
<p>　　    一年多的时间过得很快，雪奈多少也習惯了没有哥哥在身边。</p>
<p>　　    自己需要哥哥陪伴的时候，哥哥总是不在。不论是家长会，还是“侵蚀”来袭，亦或是说，安静得恐怖的独自一人的房间。</p>
<p>　　    怨气当然是有的。</p>
<p>　　    因为期待得太多，因为一直以来都被那样对待，所以愿望落空的时候理所当然会感觉到落差。</p>
<p>　　    要怪就怪自己实在过分依赖哥哥了，归根结底是自己还不够成熟。</p>
<p>　　    可是又不甘心。</p>
<p>　　    因为自己是妹妹，所以本应该稍微“特别”一点吧？因为把哥哥放在了“特别”的位置，因为得到了哥哥“特别”的称呼，所以也希望得到哥哥“特别”的对待……</p>
<p>　　    结果自顾自地陶醉之后，却发现事实和愿望相去甚远。</p>
<p>　　    到头来自作多情的还是自己。</p>
<p>　　    所以当然会感觉到失落。</p>
<p>　　    那种空虚的心情……就像是飘落的雪花一般慢慢堆积起来，然后结成冰。</p>
<p>　　    埋怨一直都有，但不至于会因此产生厌恶的程度，她唯独不可能讨厌哥哥，只是……很多事情无从开口。</p>
<p>　　    “如果能稍微多一点时间相处就好了……”</p>
<p>　　    雪奈的目光游离着。</p>
<p>　　    每一次都这样告诉自己，她也确实为此迈出了脚步，但毫无例外的，她的哥哥仿佛是有意躲着她一般将她那为数不多的勇气牢牢地堵在喉咙里。</p>
<p>　　    从大学辍学回家，她的哥哥再一次变得陌生了许多，她们之间的距离也越发无法跨越。</p>
<p>　　    她尝试过很多，但事情总是与她的想象背道而驰。</p>
<p>　　    最终成了这副模样。</p>
<p>　　    日复一日、枯燥繁琐的平常，缺少了哥哥的陪伴，雪奈也差不多已经習惯了。</p>
<p>　　    就在这时，熟悉的身影从人群前经过，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吸引了汐见雪奈的视线。</p>
<p>　　    她的哥哥，柳濑直人。</p>
<p>　　    衣着还是那么随便，但多了一个黑色鸭舌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般皱着眉头，四下望了一眼，汐见雪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在人群里。</p>
<p>　　    柳濑直人并没有注意到她。</p>
<p>　　    汐见雪奈像是做贼一样，小心谨慎地探出头来。</p>
<p>　　    这时候，哥哥的身旁已经多了一个打扮漂亮的女孩和他同行。</p>
<p>　　    雪奈没由来地心头一紧。</p>
<p>　　    “哥……”</p>
<p>　　    她开口想要叫住他们，可话到了嘴边，却忽然发觉此时的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多余。</p>
<p>　　    甚至于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p>
<p>　　    无论她如何去邀请也不会来到活动会场的哥哥，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是因为那个女孩儿吗？那是谁？女朋友？</p>
<p>　　    一时间有了不少猜测。</p>
<p>　　    那两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女孩主动勾起哥哥的手，拉着他向一旁离开。</p>
<p>　　    雪奈以人群做掩护，安静地目送他们离开。</p>
<p>　　    果然，没有忽然跳出来彰示自己的存在是明智的，这时候不是自己应该出现的场合。</p>
<p>　　    那个姐姐……可真漂亮，有些莫名的眼熟。</p>
<p>　　    大概是女朋友吧……那亲密的举动已经没有让人误会的余地了。</p>
<p>　　    哥哥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的人，他有了女朋友并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才对。可正因为如此……才会产生这样如期而至的落寞。</p>
<p>　　    在亲眼确认过之后，事实就像是彻骨的冰块一般压在雪奈的心口。</p>
<p>　　    她没多想，便下意识地跟上去，可前方是员工专用通道，雪奈没有通行许可证，理所当然地跟丢了。</p>
<p>　　    雪奈停下脚步，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开很远。</p>
<p>　　    “入场时间将近，请将各位的入场券准备好……”</p>
<p>　　    人群忽然开始沸腾，雪奈知道，差不多已经快要开始入场了。</p>
<p>　　    ……</p>
<p>　　    ————————————</p>
<p>　　    另一边，准备室。</p>
<p>　　    空调的凉风混着清淡的水果香味。</p>
<p>　　    艾芙尼尔站在镜子前，将假发摘下，鸦羽般的黑发从雪白的肩滑落。</p>
<p>　　    裹胸布被拆下，一身休闲外套换成天空蓝色的裙装，她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去，眉角也变得懒洋洋起来。</p>
<p>　　    艾芙尼尔在椅子上坐下，舒展了一下手臂。</p>
<p>　　    “呼……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更令人心情舒畅，奈美，能帮帮我嘛？”</p>
<p>　　    “哦吼，来啦，艾芙尼尔需要我做什么？”</p>
<p>　　    “这个。”</p>
<p>　　    艾芙尼尔坐直身体，四野见奈美帮她舒展衣摆，将衣钮扣上，打上蝴蝶结。</p>
<p>　　    “啊，说起来，为什么今天没有单独为雪奈留下纪念海报呀？”</p>
<p>　　    “这张她早就有了啦。”</p>
<p>　　    艾芙尼尔一边梳着头，鱼尾辫轻轻往后挽着，用斜马尾收束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p>
<p>　　    “每天都要换装，真累啊。”</p>
<p>　　    “怎么~我们可爱的艾芙尼尔前辈忽然间这是怎么啦？开窍不想当‘哥哥’了吗？”</p>
<p>　　    “哈？你在说什么。”</p>
<p>　　    艾芙尼尔仰头侧过视线来，白了四野见奈美一眼。</p>
<p>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比较轻松罢了，和其他事情一概无关。”</p>
<p>　　    扮作“柳濑直人”的时候，艾芙尼尔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面部表情、神色、站姿和动作，刻意地展露出与“哥哥”的身份相符的“刚硬”的一面。</p>
<p>　　    虽然那种程度的伪装对艾芙尼尔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难度，但一直保持着那样紧绷的状态理所当然会感觉到乏累。</p>
<p>　　    所以作为“艾芙尼尔”时，全身放松的时候她总会打心底地感觉到惬意。</p>
<p>　　    “是吗？”</p>
<p>　　    四野见奈美不置可否地偏偏头，视线落在艾芙尼尔牛奶般的脖颈。</p>
<p>　　    不得不说，艾芙尼尔真的很好看。</p>
<p>　　    “说起来，奈美，司令这两天有和你联络过没有？”</p>
<p>　　    “有……没有呢？”</p>
<p>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p>
<p>　　    “没有……”</p>
<p>　　    “是嘛。”</p>
<p>　　    艾芙尼尔拿出手机，手指像是纤细白滑的葱条，在屏幕上划动。</p>
<p>　　    她微微蹙着眉头。</p>
<p>　　    “这几天来市内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侵蚀’灾害，唔……虽然这是好消息，但我总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你有没有觉得五天前袭击过来的那些‘侵蚀体’……它们的行为模式有些蹊跷？我有点在意……”</p>
<p>　　    “嗯……相关的调查已经开始进行了，不过内务部那边今天才发来通知，向我们抱怨呢。”</p>
<p>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四野见奈美任由着自己的目光从艾芙尼尔的脖颈处往衣领下滑去。</p>
<p>　　    曼妙的起伏将她的眼睛黏得死死的。</p>
<p>　　    难以想象，这样程度的高耸竟然能被那不起眼的裹胸布死死摁住，平时不注意看的话甚至都看不出什么来。</p>
<p>　　    “说起来，我很好奇哦。”</p>
<p>　　    “什么？”</p>
<p>　　    艾芙尼尔仰着头，和四野见奈美对视。</p>
<p>　　    只见西琦友纪夸张地抬手托着自己的胸，还意有所指地屈了屈手指，神色促狭。</p>
<p>　　    “你这样绷着……难道不疼吗？”</p>
<p>　　    “……？要你管！”</p>
<p>　　    “诶嘿……”</p>
<p>　　    四野见奈美没心没肺地笑，艾芙尼尔狠狠地剜了她一眼。</p>
<p>　　    “再说了！我有和你在说这个吗？？”</p>
<p>　　    叩叩——</p>
<p>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气中回荡。</p>
<p>　　    “我去开门！”</p>
<p>　　    四野见奈美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飞快地逃开，奔向了门边。门开，艾芙尼尔也向外望去，便看到了来人，有些许讶异浮现在眼底。</p>
<p>　　    “纱织？”</p>
<p>　　    卯月纱织，代理人代号Lily（莉莉），是五天前一同出战过的后辈之一，在战斗中负了伤，现在也只是勉强恢复了活动能力，现在还在休养期间。</p>
<p>　　    她和艾芙尼尔的妹妹汐见雪奈一样，是友澄女子学园的学生，就读高二年级，是椎名凛也就是代理人Furan（芙岚）的同年纪不同班的校友，在别人眼中，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好到令人羡慕。</p>
<p>　　    作为代理人来说，纱织与凛在同一时期加入“秩序者”，她们时常一同行动，作为代理人的资历要在菲菲娜之上，是非常出色且惹人喜爱的后辈。</p>
<p>　　    以往艾芙尼尔的演出活动时，她们都会到场，有时候在观众席，有时候在幕后，有时候也会作为嘉宾登台。</p>
<p>　　    但今天，门外只有卯月纱织独自一人，双手合提着一小袋什么东西站在那里。</p>
<p>　　    孤零零的。</p>
<p>　　    艾芙尼尔抿抿唇，眼底浮起一丝踌躇。</p>
<p>　　    椎名凛受了伤，被侵蚀“感染”，现在仍在隔离治疗中，理所当然无法来到这里。</p>
<p>　　    这令艾芙尼尔想起菲菲娜，楓鈴诗音，从前的时候，楓鈴诗音是艾芙尼尔的粉丝，非常热烈又有些害羞地喜欢着艾芙尼尔，每一次演出她都会来。</p>
<p>　　    直到成为代理人后仍旧一如既往。</p>
<p>　　    但这一次她缺席了。</p>
<p>　　    纱织被奈美迎进门，向着四野见奈美和艾芙尼尔打招呼。</p>
<p>　　    “艾芙尼尔前辈！上午好。还有四野见姐姐，上午好。”</p>
<p>　　    四野见奈美挥挥手：“上午好哟，纱织，酱~”</p>
<p>　　    “上午好，纱织。”</p>
<p>　　    艾芙尼尔扫走脑海里的思绪，冲着少女展颜微笑。</p>
<p>　　    “既然纱织过来了，那你们聊~我去拿点东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呢。”</p>
<p>　　    四野见奈美回头望了艾芙尼尔一眼，吐吐舌，便跑开了。</p>
<p>　　    “四野见姐姐……”</p>
<p>　　    纱织似乎有些没搞懂状况。</p>
<p>　　    “我……难道打扰到你们了吗？”</p>
<p>　　    “没有哦，不是纱织的错。嘛……算了，不说这个，快请坐吧。”</p>
<p>　　    艾芙尼尔无奈地叹口气，为纱织拿了一瓶橘汁饮料。</p>
<p>　　    “这边没有什么拿来招待的东西，真是见笑了。”</p>
<p>　　    “不、不！这种饮料我很喜欢！”</p>
<p>　　    纱织摆着手笑着，看起来并没有展露出什么异样。</p>
<p>　　    在三天前，那时候的纱织因为椎名凛（Furan）的负伤而备受打击，趴在椎名凛的病房外嚎啕大哭着。</p>
<p>　　    就像雪奈对于艾芙尼尔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一样，同为福利院的受难于侵蚀灾害遗孤的纱织与椎名凛也互相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们从来都是互相支撑着彼此走到现在，椎名凛的重伤对纱织来说大概是最难以承受的剧痛了吧？</p>
<p>　　    那时候的事情在艾芙尼尔的眼前闪过，令她的眼底泛起涟漪。</p>
<p>　　    ……</p>
<p>　　    ————————————</p>
<p>　　    “咿？是嘛……”</p>
<p>　　    艾芙尼尔为纱织打开饮料，但她自己没有喝。</p>
<p>　　    其实艾芙尼尔已经过了会热衷于饮料的年纪，所以对年轻人的口味不太能读懂。这些饮料，完全只是因为妹妹喜欢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罢了——因为想着“妹妹说不定不太喜欢会场的矿泉水”，所以拜托四野见奈美将活动会场的饮料全部更换为这种类型。</p>
<p>　　    还是说，其实友澄女子学园流行这种饮料？</p>
<p>　　    艾芙尼尔看了看手中的橘黄色饮品一眼，放在桌上。</p>
<p>　　    “今天纱织的社团没有举行周末活动吗？”</p>
<p>　　    艾芙尼尔询问道。</p>
<p>　　    每天都在高强度的战斗和训练中度过的话，身体暂且不论，心理就会首先崩塌掉，所以日常生活的调剂是必不可少的——这是来自于责任医师西琦友纪的建议，所以代理人各自拥有着自己的生活。艾芙尼尔选择继续作为“柳濑直人”而生活，而对于卯月纱织和椎名凛来说，学校生活便是她们共同的选择。</p>
<p>　　    可以体验到其他同龄人的生活——她们是这样说的。</p>
<p>　　    “那种事情不会一直有的啦，虽然……的确是稍微赶着过来了……”</p>
<p>　　    卯月纱织歪着头，温煦地抿着唇微笑。</p>
<p>　　    “不过……能见到艾芙尼尔前辈，没有比这更令人期待的事情了。”</p>
<p>　　    “是嘛，我很高兴。”</p>
<p>　　    艾芙尼尔移开视线。</p>
<p>　　    总之，她不太擅长应付别人对她的称赞就是。</p>
<p>　　    “说起来，凛她现在如何了？”</p>
<p>　　    “啊，对了！说起这个……”</p>
<p>　　    纱织来到艾芙尼尔身边，攥着手中的纸盒袋。</p>
<p>　　    “这是凛托我送给前辈的礼物！”</p>
<p>　　    艾芙尼尔有些错愕。</p>
<p>　　    “哎？凛……她……”</p>
<p>　　    “凛现在很好哦。”</p>
<p>　　    纱织捂着嘴笑了笑，眼睛眯成月牙。</p>
<p>　　    “早上的时候我去医院看望过她了，她现在很好哦。所以前辈不用太担心了。只不过因为还在隔离期间所以没法过来观看前辈的演出，她好像……很是痛心的样子。”</p>
<p>　　    凛虽然并非是通俗意义上的艾芙尼尔的粉丝，但她很崇拜艾芙尼尔。</p>
<p>　　    凛算是大大咧咧却又很是认真和拼命的性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凛和艾芙尼尔之间也曾算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只是论及一些战斗技巧的话，艾芙尼尔也算是凛的师父。</p>
<p>　　    当然，此“师父”与楓鈴诗音口中的“师父”意义是不一样的。</p>
<p>　　    艾芙尼尔教授给凛的是对于武器、对于秩序之力的把握与利用技巧，而对于战斗方式完全不一样的楓鈴诗音来说，艾芙尼尔教授给她的则是应对不同类型的侵蚀体的战略方式的选取与变幻。</p>
<p>　　    “是嘛……能恢复精神的话……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p>
<p>　　    艾芙尼尔顿了顿，又笑笑。</p>
<p>　　    “下一次，凛出院了，请务必邀请她来观看我的演出哦。”</p>
<p>　　    “一定会的，前辈下一次的演出，我和凛一定会来！”</p>
<p>　　    纱织眉欢眼笑，将手中的礼物袋放下。</p>
<p>　　    离演出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二人间短暂的沉默了稍许，纱织忽然说道：“那个……其实，前辈，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前辈帮忙……”</p>
<p>　　    纱织深深地埋下视线，黑发从额头垂下，艾芙尼尔看不清她的表情。</p>
<p>　　    “是……关于凛的事情……”</p>
<p>　　    艾芙尼尔测过视线，看向她。</p>
<p>　　    纱织看起来是非常文静又闲淡的性格，但其实她内心非常好强且独立。</p>
<p>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居住在福利院的原因吧……但总之，艾芙尼尔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拜托”和“请求”之类的话。</p>
<p>　　    “没关系，只要我力所能及，请不要在意尽管说吧。”</p>
<p>　　    “嗯……”</p>
<p>　　    纱织声细如萤。</p>
<p>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深吸口气。</p>
<p>　　    “能不能拜托前辈……收、收回凛的……‘代理人’资格……”</p>
<p>　　    “嗯？”</p>
<p>　　    纱织的请求是艾芙尼尔始料未及的，她微微愣住。</p>
<p>　　    “代理人”的存在关系到太多的机密事项，因此，在某些方面尤其严格。</p>
<p>　　    而且，想要辞退“代理人”的身份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与“秩序”共鸣过的人，她的身体就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p>
<p>　　    她的力量，她的肉体，她的灵魂，都寄宿于“秩序”而存在，不再进行“共鸣”便意味着永远地“割裂”，后果就是一步步走向“失去”，像是断开了与储存盘的连接一样，失去了对“秩序”的访问权限，与“秩序”共鸣的能力会一步步流失，与此同时，身为“代理人”时期的记忆也会快速消逝。</p>
<p>　　    也就是说，不论是身体能力还是记忆都会回退到成为“代理人”之前的那个时间点。</p>
<p>　　    对身体也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p>
<p>　　    而且……</p>
<p>　　    “收回……资格？你是说，让我将她从‘代理人’中……除名吗？”</p>
<p>　　    “是……”</p>
<p>　　    纱织回答得小声却坚决。</p>
<p>　　    艾芙尼尔看着纱织，而纱织则移开了目光，艾芙尼尔沉默了半晌，在心底轻叹口气。</p>
<p>　　    “嗯……如果这是椎名凛的想法的话，我会帮忙进行申请的。”</p>
<p>　　    因为青兰等人的战死和失踪，现在代理人的战斗力紧缺，留下来的好几个人都是资历不足一年时间的后辈。</p>
<p>　　    从理性考虑，现在不是能容许椎名凛退出代理人的时间点，但对于艾芙尼尔来说，她不愿意看到这些晚辈的生命以那样的形式消逝。</p>
<p>　　    再说了，椎名凛重度感染，一个月内恐怕都很难作为战斗力回到编制内来。</p>
<p>　　    如果椎名凛想要退出，那么艾芙尼尔绝对不会强留。</p>
<p>　　    “之后我会让奈美把申请所需要的资料给你送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在四天之内……”</p>
<p>　　    “抱歉，前辈……”</p>
<p>　　    纱织打断了艾芙尼尔的话。</p>
<p>　　    “怎么了？”</p>
<p>　　    “其实……凛没有说过想要退出的话，这都只是我个人的请求……”</p>
<p>　　    纱织垂下头去，艾芙尼尔则花了一秒钟才消化了纱织的话里表达的意思。</p>
<p>　　    艾芙尼尔微微蹙眉。</p>
<p>　　    “你是说……”</p>
<p>　　    “前辈也知道凛的性格，她绝对不会说出‘想要退出’这样的话来的……就算我求她，她也不愿意辞退‘代理人’的身份。”</p>
<p>　　    纱织面露苦涩，刘海下，她的唇角被咬得发白。</p>
<p>　　    “可是……前辈您也看到了，椎名凛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再继续战斗下去，她已经疲惫不堪了，她该休息了……前辈，凛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看到她再一次在我的面前倒下……”</p>
<p>　　    纱织的声音有些颤抖，艾芙尼尔抿着唇，安静地听着。</p>
<p>　　    在几天前的大战中，凛包揽了几乎一个分区内所有侵蚀体的截击任务，但在战斗中，凛却因为力竭而失去了同调，因此在被侵蚀体的围攻中受到重度感染，这对于因为受伤而调往后方防线的纱织来说，就像是对她的谴责一般。</p>
<p>　　    看着凛浑身是血地被抬进手术室时，纱织哭得声音沙哑，这几天来，她每天都在医院陪同着凛。</p>
<p>　　    “所以……艾芙尼尔前辈，我请求您帮我这个忙……只要让凛从‘代理人’退役，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一定会加倍努力，将凛离开的空缺用我的双手填补上的！”</p>
<p>　　    “这种事情……”</p>
<p>　　    听完纱织的话，艾芙尼尔轻轻摇头。曾今，艾芙尼尔也是这样想的，她知道这样做的难度有多大。</p>
<p>　　    而且问题不在这里。</p>
<p>　　    “纱织你知道想要脱离‘秩序者’意味着什么吧？这件事情还必须需要她本人以及司令部的同意才行。”</p>
<p>　　    “我当然知道！”</p>
<p>　　    纱织执拗地埋着头。</p>
<p>　　    “你既然知道的话……”</p>
<p>　　    艾芙尼尔看着纱织晦暗的眼睛，轻叹一声。</p>
<p>　　    “抱歉，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需要经过椎名凛的确认，我不能略过她的意志剥夺她的代理人身份，所以……我帮不了你。”</p>
<p>　　    “前……前辈……只有您才有能力帮我了……”</p>
<p>　　    “不是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你去劝她，但这件事情不能越过她本人的意愿进行。”</p>
<p>　　    “我已经劝她很多次了！”</p>
<p>　　    艾芙尼尔抿了抿唇，在纱织的身侧坐下，轻轻地捧起纱织的手。</p>
<p>　　    纱织肩膀微颤。</p>
<p>　　    “纱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p>
<p>　　    “我怕……我怕凛再也回不来了……”</p>
<p>　　    “凛她不会有事的。”</p>
<p>　　    艾芙尼尔紧紧地捧着纱织冰凉的发颤的手，轻轻俯身，缓声安抚：</p>
<p>　　    “她是‘代理人’，只要没有发生‘异化’，便不会被同化为‘残渣’，她还会回来的。”</p>
<p>　　    “我知道她还会回来……可是、前辈……正是因为她还会回来，我才会害怕啊……”</p>
<p>　　    艾芙尼尔抿着唇，一声不吭，纱织死死地攥紧手指，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p>
<p>　　    “前辈……前辈您一定比我更懂的吧……‘我们’这些‘代理人’所走的路，路的尽头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复仇也好、守护也好，还是天真和冲动也好，雨后就会天晴、早晨太阳升起、夜晚月光落下，凛她想要的只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每一天而已……前辈您也一定能理解的吧……可是……如果……如果她再那样战斗下去的话……凛……凛她一定会……”</p>
<p>　　    一定会死掉。</p>
<p>　　    这是即便不用明说也能立刻明白的话语。</p>
<p>　　    “我……我唯独不希望凛她……会变成诗音那样……变成青兰前辈那样……”</p>
<p>　　    “她会离我而去什么的……”</p>
<p>　　    “我绝对做不到……”</p>
<p>　　    “我不敢想……”</p>
<p>　　    “我无法失去她……就算让我代替她也好，就算让她忘记我也好，她的战斗、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就让我来承担也没有关系……前辈……求求您，只要您能帮我……”</p>
<p>　　    空气变得冰冷又安静。</p>
<p>　　    “就算是这样，那也……”</p>
<p>　　    艾芙尼尔一言不发地看着纱织，许久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纱织默默地等待着，缓缓开口。</p>
<p>　　    “前辈……就算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说辞，也是真心的，请您一定要帮我……”</p>
<p>　　    纱织的一言一语都敲击在艾芙尼尔的心口。</p>
<p>　　    可是……</p>
<p>　　    “对不起……”</p>
<p>　　    艾芙尼尔松开了纱织的手。</p>
<p>　　    “前辈……”</p>
<p>　　    纱织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她。</p>
<p>　　    艾芙尼尔抬起手，轻轻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珠。</p>
<p>　　    “这件事情我无法帮你。”</p>
<p>　　    艾芙尼尔叹了口气，说道。</p>
<p>　　    纱织的眸光明灭不定，她仰着头望着艾芙尼尔，许久，才垂下了视线。</p>
<p>　　    “我……知道了……抱歉，向前辈你说了奇怪的话，请忘掉吧……”</p>
<p>　　    “纱织……”</p>
<p>　　    这时，门被推开，四野见奈美出现在门外。</p>
<p>　　    “艾芙尼尔，演出……要开始了哟~”</p>
<p>　　    ……</p>
<p>　　    ————————————</p>
<p>　　    在这个季节，选在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进行演出活动其实是一件相当令人感觉到“恶意”的事情。</p>
<p>　　    灼热的阳光，洒脱的汗水。</p>
<p>　　    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有沉淀的热气，开阔的会场在这时候变成了火炉。</p>
<p>　　    搭建的舞台下，艾芙尼尔站直视着前方。</p>
<p>　　    虽然在舞台的下方看不到什么，但欢呼声如夏天的热浪一般扑面而来，传进艾芙尼尔的耳朵里。</p>
<p>　　    她将耳麦做了最后的调整，传来四野见奈美的声音。</p>
<p>　　    “真是盛大呢，艾芙尼尔，酱~”</p>
<p>　　    “不要这样叫我。”</p>
<p>　　    “别见外嘛，粉丝不都喜欢这么叫你嘛？”</p>
<p>　　    “那不一样……”</p>
<p>　　    “安啦安啦，我不说了就是，总之，演出马上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p>
<p>　　    “嗯……准备好了……”</p>
<p>　　    “……”</p>
<p>　　    对面微微顿了一下。</p>
<p>　　    “听起来……没什么干劲呢，是还在想纱织和凛的事情吗？”</p>
<p>　　    “嗯……”</p>
<p>　　    艾芙尼尔并没有否认。</p>
<p>　　    纱织送来的礼物还躺在准备室的茶几上。</p>
<p>　　    “如果可以的话……演出之后再打开看看吧……”</p>
<p>　　    纱织离开时放下了这样的话，艾芙尼尔并没有回应什么。</p>
<p>　　    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艾芙尼尔并非是健谈的人，比起一味固执地挽留，不如洒脱一点。</p>
<p>　　    纱织的话在艾芙尼尔的脑海里挥之不去。</p>
<p>　　    卯月纱织，艾芙尼尔其实很欣赏这个惹人喜爱的后辈，恬淡的外表下藏着强势的一面，工作起来分外认真，甚至称之为倔强也不为过。</p>
<p>　　    她和凛的关系很好，好到令人艳羡。</p>
<p>　　    虽然同是福利院里走出来的灾害下的遗孤，但她们在成为代理人之前其实并不认识彼此。</p>
<p>　　    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就已经走到了成双入对的地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相见恨晚吧？</p>
<p>　　    艾芙尼尔是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相遇”的，但如果说汐见雪奈对艾芙尼尔来说是最重要的人，那么凛对卯月纱织来说大概也是一样，所以艾芙尼尔大概能理解，理解纱织的想法，理解她那时哭泣的绝望。</p>
<p>　　    可反过来说，艾芙尼尔也能理解椎名凛的想法——正如卯月纱织为了椎名凛而战斗一样，椎名凛何尝不是为了纱织而战斗？正因为如此，椎名凛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退出。</p>
<p>　　    “如果我走了，纱织怎么办呢？”——椎名凛总是笑着这样说，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艾芙尼尔和卯月纱织对此都心知肚明。</p>
<p>　　    如果……只是如果。</p>
<p>　　    如果凛在这一次的战斗中死掉，纱织毫无疑问会崩溃，因为凛对纱织就是那样的重要，她们都是从福利院走出来的孩子，彼此成为对方的依靠和唯一，相互扶持着战斗。</p>
<p>　　    或许让她们退出……</p>
<p>　　    艾芙尼尔抿着唇，唇彩在唇间挤压着，透亮的灯光闪烁着。</p>
<p>　　    可是，那样的话……</p>
<p>　　    “嘛……也是……”</p>
<p>　　    耳塞里，四野见奈美叹了口气。</p>
<p>　　    “你说什么？”</p>
<p>　　    “我是说啊，演出快要开始了，你没关系吗？如果状态不好，我可以稍微给你挪点时间过来哦。”</p>
<p>　　    “我没关系的，不用在意……虽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工作，我也会拿出认真来的。”</p>
<p>　　    “是嘛。”</p>
<p>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热烈的欢呼挤进脑海。</p>
<p>　　    头顶传来熟悉的音乐。</p>
<p>　　    “艾芙尼尔。”</p>
<p>　　    “嗯……”</p>
<p>　　    “那么……加油哦，祝舞运昌隆。”</p>
<p>　　    “嗯。”</p>
<p>　　    超重感压上脚底，升降台缓缓上升，视野下坠，忽然变得无比开阔。</p>
<p>　　    演出的高台刻意搭建得很高，一眼便能将偌大的会场全部收纳进眼底。</p>
<p>　　    脚下咔哒一声，艾芙尼尔向前一步，出现在台上，欢呼声忽然高涨，热烈的气柱从喷雾器涌出，绚烂夺目的阳光变成好看的彩虹，挥洒而至，五彩斑斓的大屏上投影出自己的模样。</p>
<p>　　    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令人心跳加快。</p>
<p>　　    但艾芙尼尔站在这里的理由并非是那样单纯的事情。</p>
<p>　　    在这个城市里，每一天，都会有人受伤、死去，厚颜无耻地高歌幸福是非常卑劣的事情。</p>
<p>　　    菲菲娜。</p>
<p>　　    芙岚。</p>
<p>　　    亦或是纱织。</p>
<p>　　    她们的选择轮不到艾芙尼尔来评头论足。</p>
<p>　　    只是如果……</p>
<p>　　    如果……</p>
<p>　　    那样的愿望，就像是沙漠彼岸的海市蜃楼，遥远而不堪一击。</p>
<p>　　    音乐声渐歇，灯光汇聚一处。</p>
<p>　　    艾芙尼尔深深地换气，将万千思绪塞进心底。</p>
<p>　　    第一场演出，开始。</p>
<p>　　    演出之后，去医院吧。</p>
<p>　　    去看望楓鈴诗音，和椎名凛。</p>
<p>　　    虽然自己的劝说大抵是没有用的，但或许比起驻足原地踌躇不前，不管不顾地迈步才能走出迷雾。</p>
<p>　　    ……</p>
<p>　　    ————————————</p>
<p>　　    艾芙尼尔的歌声是无可挑剔的，舞蹈也很厉害。</p>
<p>　　    但汐见雪奈并非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成为艾芙尼尔的粉丝。</p>
<p>　　    她愣愣地望着高高的舞台上起舞歌唱的身影。</p>
<p>　　    异常耀眼。</p>
<p>　　    很美丽，动人心魄。</p>
<p>　　    不论是作为西京市最强大的首席代理人也好，还是作为秩序者组织的代言人也好，亦或是作为人们心中的偶像也好，艾芙尼尔的身影永远都那样的闪耀动人，她总是全力以赴，以近乎燃烧的热量感染着在场所有人。</p>
<p>　　    在这个时代，艾芙尼尔会以英雄的姿态而被追捧为全名偶像，这是有着她本身的原因的。</p>
<p>　　    而雪奈对艾芙尼尔的喜欢，并非只是简单的欣赏那样的心情，而是源自于崇拜、憧憬……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迷恋。</p>
<p>　　    雪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艾芙尼尔是在电视上，那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关于新任代理人“Ephnel”的新闻，那时候雪奈只是稍稍多看了一眼。</p>
<p>　　    ——很好看，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想法了。</p>
<p>　　    那时候艾芙尼尔还只是十几名代理人中的一个，因为外貌很漂亮，是见一面就难以忘掉的类型，艾芙尼尔也因此而显得有些特别，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p>
<p>　　    没有人会特意去关注这位信任代理人的消息。</p>
<p>　　    “代理人”保护着城市，却与这座城市有着割裂的距离感——或许会令人觉得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起初的时候“代理人”与普通人的生活是完全割裂的。</p>
<p>　　    在“侵蚀”的威胁下，普通人会死，“代理人”也是。</p>
<p>　　    反正都是死掉，或许没有区别吧？</p>
<p>　　    代理人的地位并不是源自于她们的牺牲，而是源自于人们的需要。</p>
<p>　　    这对于雪奈来说也是一样的。</p>
<p>　　    直到那一天。</p>
<p>　　    她无助而绝望的时候，是艾芙尼尔救了她，将她从水底拉起来，从侵蚀体的威胁下保护她，替溺水的她做人工呼吸。</p>
<p>　　    雪奈至今为止仍旧记得那小小的手心传来的温度，那娇小的身影、柔软的肩膀，还有温热的已经不太记得味道的有些用力的唇瓣。</p>
<p>　　    还有那时的眼神，复杂，充满了无法寻味的踌躇和决绝。</p>
<p>　　    不知道为何，雪奈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会很安心，像是小时候牵着哥哥的手，不管去到哪里，哥哥便是她永远的依靠，只是那样的感觉长大后便再也没有体会过了。</p>
<p>　　    她很喜欢，很沉溺于这样的感觉里。</p>
<p>　　    鬼使神差的，她开始关注“代理人”的消息。</p>
<p>　　    后来，艾芙尼尔忽然被推做秩序者代言人，成为这个城市的公众人物。</p>
<p>　　    渐渐地，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p>
<p>　　    如果……自己稍微坦率一些，又会怎样呢？</p>
<p>　　    “抱歉，借过一下！”</p>
<p>　　    “诶？”</p>
<p>　　    走神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用力碰了一下，雪奈一个趔趄。</p>
<p>　　    “雪奈！你没事吧？”</p>
<p>　　    身旁，友人及时地伸手搀扶住她。</p>
<p>　　    雪奈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隐没在人群里。</p>
<p>　　    女孩子？</p>
<p>　　    “我没事……只是有个人撞了我一下……”</p>
<p>　　    “哈？这家伙没长眼睛吧？”</p>
<p>　　    “没事啦，一点小事……”</p>
<p>　　    雪奈没有多想，视线再次投向舞台上。</p>
<p>　　    “嘁，真是的，这么大路不走，非要从我们身边挤过去干嘛。”</p>
<p>　　    “真没素质。”</p>
<p>　　    友人开始抱怨起来。</p>
<p>　　    “喂喂，该不会是色狼吧？”</p>
<p>　　    “咿？虽然是女生？”</p>
<p>　　    “也有的吧！可别看扁女孩子耶！”</p>
<p>　　    “就算你说是扒手我都觉得稍微靠谱点啊喂！”</p>
<p>　　    “对哦！雪奈，你快看看口袋，该不会被偷了手机吧？”</p>
<p>　　    “啊？”</p>
<p>　　    雪奈点点头，在口袋里摸了摸。</p>
<p>　　    “咿？”</p>
<p>　　    “诶？怎么了？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被偷了吧！？？”</p>
<p>　　    “不、并没有……只是……”</p>
<p>　　    雪奈疑惑地眨眨眼。</p>
<p>　　    并没有掉东西，不如说，还多了一个什么……冰冷的硬物。</p>
<p>　　    她将手抽出，展开手心。</p>
<p>　　    那是一个发卡。</p>
<p>　　    可爱的蝴蝶结型的，设计精致的发卡，在阳光下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冷光。</p>
<p>　　    “诶？好可爱的发卡……”</p>
<p>　　    “好漂亮，是没见过的款式诶。”</p>
<p>　　    “怎么会？连你这样的时尚达人都没有见过吗？”</p>
<p>　　    “唔……可能……是最新品？”</p>
<p>　　    “我看，可能是定制。”</p>
<p>　　    友人七嘴八舌，雪奈只是蹙着眉注视着手心，她确定自己没有这个发卡。</p>
<p>　　    但……</p>
<p>　　    这个发卡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拿在手里，内心就在躁动，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p>
<p>　　    就好像有什么要透体而出。</p>
<p>　　    她将发卡翻转过来，发卡的背面里侧有一行不太显眼的字。</p>
<p>　　    “Agent-Fifina。”</p>
<p>　　    ……</p>
<p>　　    ————————————</p>
<p>　　    上午的演出告一段落，下午便是举行周边活动的时间。</p>
<p>　　    艾芙尼尔将会以秩序者组织的代表的身份出席活动，这本来是青兰的工作，现在落在了艾芙尼尔这个唯一的资质最长的前辈肩上。</p>
<p>　　    当然，只是临时的。</p>
<p>　　    即便是艾芙尼尔也没法同时包揽那么多的工作量，</p>
<p>　　    艾芙尼尔是秩序者组织的代言人，她的出现本就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官方性质，这一次将会有好几个担任重要职位的人出席，这吸引了大量的媒体前来。虽然有一点乱来的感觉，但正如代理人偶像的出现一样，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即便是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也开始在努力地探寻改变。</p>
<p>　　    在以前的时候，代理人并非是这样广为人知的存在。</p>
<p>　　    秘密的特殊行动部队，这样形容可能更贴切。</p>
<p>　　    后来，即便是代理人的存在被公开之后，公众对代理人的评价也是可怕地一边倒地贬低。那时候柳濑直人还不是艾芙尼尔，当时发生了一些事，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刻意尘封，早已经从网络上彻底隐匿。</p>
<p>　　    但艾芙尼尔仍旧依稀知道当时的事件里有代理人的身影，并且，因为那个代理人可能选择过的行动而引起了人们的声讨。其中的细节从没有在网络上完整透露过，只是像是某些明星的黑料一般在网络上发酵，众说纷纭，虽然并没有什么切实的佐证，但同时也没有任何“不存在这种事情”的正面回应。</p>
<p>　　    总之，就好像是成为了网络的灰色地带一般，因为那次事件，在代理人的存在被公布后人们对代理人的评价大抵脱不开“不负责任的特权阶层走狗”这样的讥讽。后来组织突发奇想让艾芙尼尔成为偶像，或许也有着“洗脱刻板的恶意形象”的考虑，就结果而言，艾芙尼尔成为了市民们眼中的英雄，这个企划显然成功了。</p>
<p>　　    但总而言之，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经历了很多的努力，代理人的存在为公众所接受其实是近两年的事情。</p>
<p>　　    艾芙尼尔来到准备室，换下演出服。</p>
<p>　　    纱织带来的礼物袋还放在茶几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倒了。</p>
<p>　　    艾芙尼尔想了想，将礼物袋扶正。</p>
<p>　　    “咿？”</p>
<p>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有些狐疑地拎起袋子。</p>
<p>　　    很轻。</p>
<p>　　    虽然艾芙尼尔没有刻意去注意过，但纱织将礼物袋交到她手中时，并不是这样好似空空如也一般的感觉。</p>
<p>　　    艾芙尼尔打开袋子，向内望了一眼。</p>
<p>　　    一个精致的仿木盒子。</p>
<p>　　    封口似乎用了某种火漆，很有凛专属的特别的风格，看起来整齐地封着，不像是被谁打开过的样子。</p>
<p>　　    错觉？</p>
<p>　　    纱织离开的时候那样的眼神决绝得陌生。</p>
<p>　　    想来……很失望吧。一直以来崇拜着的前辈，其实是一个做事畏手畏脚的家伙。</p>
<p>　　    但纱织的请求，艾芙尼尔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越过当事人的意愿，将她的代理人的身份剥离——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了。</p>
<p>　　    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要做、有决心，就能做的。</p>
<p>　　    但这种时候和纱织去说这些根本无法动摇她的想法，艾芙尼尔只希望时间能带给纱织冷静思考的机会。</p>
<p>　　    艾芙尼尔叹了口气。</p>
<p>　　    “原来你在这里呀！”</p>
<p>　　    这时，四野见奈美抱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p>　　    “我找你好半天啦……你一声不吭地，演出完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又去了哪里。怎么啦？有心事？”</p>
<p>　　    艾芙尼尔放下礼物袋。</p>
<p>　　    她转过身，看到四野见奈美正站在门口，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工作时的制服。</p>
<p>　　    黑色的丝袜，半身包臀裙，以及修身的女士小西服，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脸上的妆容也略微地重描过，与之前时判若两人，这才是作为经纪人时四野见奈美的样子。</p>
<p>　　    四野见奈美也上下地打量了艾芙尼尔一番，有些诧异地偏着头。</p>
<p>　　    “咿？换衣啦？”</p>
<p>　　    “那件服装不太方便活动。”</p>
<p>　　    “倒也是。”</p>
<p>　　    四野见奈美罕见地赞同点头。</p>
<p>　　    虽说是这样，但现在的艾芙尼尔只不过是维持着最低水平的“共鸣”状态，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极为有限，所以战斗服并没有显露出来，如果需要进入战斗状态，只需要再一次进行共鸣就行。</p>
<p>　　    因为艾芙尼尔随时可能会接到出击任务，体力的留存是她必须注意的事项，进行演出时是断不可能花费太多力气去维持完全体的“放逐姿态”的。</p>
<p>　　    “说起来，艾芙尼尔，要一起来吃个午饭吗？”</p>
<p>　　    “午饭的话……没什么关系。”</p>
<p>　　    艾芙尼尔稍稍犹豫，便点点头。</p>
<p>　　    四野见奈美难得稍稍做出一些不太脱线的邀请，而且，大概是看到自己心情低落吧，所以考虑到自己的心情做出了邀约。</p>
<p>　　    如果这样也要拒绝的话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p>
<p>　　    四野见奈美微微露出微笑。</p>
<p>　　    “唔，真是爽快呢，那么，我约了一家不错的甜点厅，我们现在就过去吧。”</p>
<p>　　    “嗯……嗯……？喂、等一下！不是说午餐吗？”</p>
<p>　　    “咿？你不是喜欢？”</p>
<p>　　    “可是！就算喜欢也不会有人把甜点当正餐的吧！？而且，现在是工作时间！”</p>
<p>　　    “哦对！工作！”</p>
<p>　　    四野见奈美忽然一拍手。</p>
<p>　　    “是了，差点忘了，我还约了后援团的新任负责人过来。”</p>
<p>　　    “那个不是下午的时候才……？”</p>
<p>　　    “下午还需要留给会议吧？没有时间的啦，如果你说那种会议之前匆匆忙忙地远远看上一眼连正面对话都不会发生的程度也能算见面的话也太敷衍了吧？作为你的粉丝会哭的哟。既然是现在的负责人，还是以后经常会遇到的人，稍微认识一下会更好哦，这是来自你的经纪人的建议。而且……”</p>
<p>　　    四野见奈美狡黠地一笑。</p>
<p>　　    “那孩子非常惹人喜爱，我认为你真该见一见。”</p>
<p>　　    “可爱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啊……”</p>
<p>　　    艾芙尼尔挑挑眉，不置可否。</p>
<p>　　    虽然自夸的话可能会有些令人不耻，但艾芙尼尔的确可以非常自信地说：除了妹妹，她绝对不会因为其他人而心生动摇。</p>
<p>　　    ……</p>
<p>　　    十五分钟后。</p>
<p>　　    四野见奈美订下的甜品店就在会场外，相当豪华而且时尚，是最近被追捧的某个很火热的品牌。</p>
<p>　　    艾芙尼尔走下车，在四野见奈美的陪同下向店内走去。</p>
<p>　　    店内早就已经坐满了人。</p>
<p>　　    在这个炎热的天气，店内分外凉爽，从店内可以看到向外供应甜筒和冰淇淋的甜品站。</p>
<p>　　    甜品站外排满了人，但店内却很安静。</p>
<p>　　    “如果没有预约的话，仅仅只是临时排号是拿不到座位的哟，只能退后一步在甜品站买一点解暑的雪糕和甜筒啦。”</p>
<p>　　    四野见奈美似乎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的样子，解释着。</p>
<p>　　    虽然，艾芙尼尔一直不太習惯四野见奈美那跳脱的行事风格，但毫无疑问，在业务处理方面四野见奈美的工作能力一直很不错。</p>
<p>　　    店内的氛围令人舒适，如果是就餐和午间放松的话，这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p>
<p>　　    音乐声是让人感觉到惬意放松的风格，灯光是懒洋洋的暖色，顾客们似乎也一口气被打开了闲淡的开关。</p>
<p>　　    只是这一份宁静随着艾芙尼尔的到来，立刻就被打破了。</p>
<p>　　    “喂喂……你看门外……这该不会是……”</p>
<p>　　    虽然换上了不太会引人注目的衣裙，但立刻就有人向艾芙尼尔投来视线。</p>
<p>　　    “那是……艾芙尼尔？”</p>
<p>　　    “本人？真的？？？”</p>
<p>　　    艾芙尼尔被注意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像是火油浇在烈焰上，顾客们的欢呼在一瞬间被点燃。</p>
<p>　　    “艾芙尼尔酱！！！”</p>
<p>　　    此起彼伏，原本安静的店内忽然变得一团糟。</p>
<p>　　    因为偶尔的外出活动也是她经常会进行的一环，艾芙尼尔也得心应手地回应着粉丝们的热情。</p>
<p>　　    好不容易，才来到顶楼。</p>
<p>　　    这里是被四野见奈美早早预定下的一层，能眺望到很远处的西京高塔，和近半个城市以及会场的风景，最重要的是，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数不清的糕点和水果。</p>
<p>　　    简直是甜点的天堂。</p>
<p>　　    艾芙尼尔的确很爱吃甜点。</p>
<p>　　    在她成为艾芙尼尔之前，其实不怎么爱吃的。</p>
<p>　　    但在变成女孩子之后，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她的爱好一口气从游戏、小说、漫画中全部被推进了零食和点心的深渊里，总之，四野见奈美的安排，艾芙尼尔嘴上当然不说，但内心却是很喜欢。</p>
<p>　　    “喂，你这家伙别光顾着看吃的呀。”</p>
<p>　　    四野见奈美意味不明地笑着，手肘推挤着艾芙尼尔。</p>
<p>　　    “嘁……谁在看了。”</p>
<p>　　    “你都快贴上那奶油上去了，还不让人说？”</p>
<p>　　    艾芙尼尔收回黏在硕大的盘挞上的目光，白了四野见奈美一眼。</p>
<p>　　    “算了，我们不是来见负责人的吗？她人呢？”</p>
<p>　　    “哝，在那里。”</p>
<p>　　    艾芙尼尔向着四野见奈美所指的方向看去。</p>
<p>　　    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前，水蓝色连衣裙的少女恬静而淡雅，她端着一小份樱桃蛋糕，微微弓着身子趴在窗前，紧张地向下望着什么。</p>
<p>　　    察觉到艾芙尼尔和四野见奈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澄澈的目光和艾芙尼尔的视线交织了。</p>
<p>　　    “雪……雪奈？？？”</p>
<p>　　    艾芙尼尔忽地愣在原地，妹妹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p>
<p>　　    “我之前就说过，你绝对会喜欢她的。”</p>
<p>　　    四野见奈美的声音悠悠地传来。</p>
<p>　　    艾芙尼尔愣在原地，面色越发变得古怪起来——雪奈在后援团里的地位不低，但艾芙尼尔远没有想到这位临时新任的代理人会是雪奈。</p>
<p>　　    这一刻，艾芙尼尔忽然完全理解了一切，从一开始，四野见奈美那意味深长的笑，就是显而易见的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p>
<p>　　    ……</p>
<p>　　    ————————————</p>
<p>　　    “不上去打个招呼吗？”</p>
<p>　　    四野见奈美眉飞色舞地怂恿着，好似赢下了彩票头等奖一般。</p>
<p>　　    艾芙尼尔沉默地看着受宠若惊的雪奈。</p>
<p>　　    现在，她是艾芙尼尔，不是柳濑直人，雪奈不可能会认得她，主动权在她这边，只要好好应对的话，不要露出什么破绽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p>
<p>　　    她没有立刻上前去和雪奈打招呼，而是向四野见奈美投去似是意有所指的目光。</p>
<p>　　    “看我干嘛？”</p>
<p>　　    四野见奈美狡黠地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眼眸底下的得意还是显而易见。</p>
<p>　　    “我可是之前就说过，你绝对会很喜欢她的。”</p>
<p>　　    “你可没说那是我妹妹。”</p>
<p>　　    老实说，艾芙尼尔很不愿意面对这一幕，即便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为雪奈所知晓，但雪奈离“自己”越近，那一份不安便越是像蓄水的海绵一般膨胀。</p>
<p>　　    艾芙尼尔会顾虑。</p>
<p>　　    汐见雪奈，她的妹妹，是异常罕见的“绝对适格者”，这件事情应该只有两个人知道，前任司令长，和艾芙尼尔自己。</p>
<p>　　    如果要将这一切好好道明，或许需要追溯到很远很远的时光里，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总之，结果就是艾芙尼尔顶替了雪奈，以被错认为的“绝对适格者”的身份加入“秩序者”，成为“代理人”。</p>
<p>　　    而汐见雪奈……则是作为艾芙尼尔最重要的秘密，被彻底雪藏，严格来说的话，其实这个秘密也是艾芙尼尔和那个人的约定，当然，交换的条件和约定的细则并非什么能够简简单单一言蔽之的东西，但总的来说，利弊权衡之下，那一份“合同”成立了。</p>
<p>　　    算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协定。</p>
<p>　　    很多人只知道艾芙尼尔在“秩序者”里的位置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没几个人知道具体原因，其实，这一切也有着那一份“协议”的影子。</p>
<p>　　    但是，现在的情况……</p>
<p>　　    或许因为关心则乱吧，混乱的思绪塞满脑海，艾芙尼尔无法判断。</p>
<p>　　    她浅浅地吸口气，压下心底的动摇，面无表情地向四野见奈美投去疑问的视线。</p>
<p>　　    “四野见奈美……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吧？”</p>
<p>　　    “你是说，雪奈酱？”</p>
<p>　　    艾芙尼尔轻轻点头。</p>
<p>　　    “你的粉丝团可是我一手推着，我当然早就知道喽。”</p>
<p>　　    四野见奈美吐吐舌，俏皮地一笑，与她的着装完全不搭。</p>
<p>　　    “不过，事先说好，后援团那边我可没有插手过，她成为负责人并非因为她和你的关系，完全是她自己的本事。”</p>
<p>　　    四野见奈美摊摊手，干脆地撇清了责任。</p>
<p>　　    “当时和她见面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呢。”</p>
<p>　　    艾芙尼尔紧紧盯着四野见奈美，无法简单地从四野见奈美的表情中读懂她的想法，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p>
<p>　　    “唔……你好像不是很开心？”</p>
<p>　　    “可能吧。”</p>
<p>　　    “喂，你这样子就是不开心了吧……”</p>
<p>　　    的确，很不开心。</p>
<p>　　    可是不知道为何却有一些小雀跃——原来雪奈早晨出门时那样精心地打扮自己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她，这样的心情就好像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欣喜感。</p>
<p>　　    “无所谓了，现在不是继续聊天的时候，这一次的事情回头我都会自己弄清楚。”</p>
<p>　　    艾芙尼尔扭头向雪奈走去。</p>
<p>　　    “喂喂！等等我……”</p>
<p>　　    四野见奈美跟在艾芙尼尔身后，这时，微弱不协调的震动声从她口袋传来，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司令部的通话请求。</p>
<p>　　    “诶？偏偏这时候？”</p>
<p>　　    “怎么了？”</p>
<p>　　    艾芙尼尔问道。</p>
<p>　　    “是总部的通话……”</p>
<p>　　    “总部？”</p>
<p>　　    艾芙尼尔面色微凛。</p>
<p>　　    “难道是‘侵蚀’？”</p>
<p>　　    “不知道，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联络你，大概是其他的事情吧……你也知道，因为总部的重建工作，最近有很多事情……”</p>
<p>　　    四野见奈美有些懊恼，但毫不迟疑地端正了表情。</p>
<p>　　    “所以，非常抱歉，我稍微失陪一下。”</p>
<p>　　    “去吧。”</p>
<p>　　    四野见奈美看了窗边的少女一眼，又将视线移向艾芙尼尔，然后转身离开了。</p>
<p>　　    艾芙尼尔默然地看着四野见奈美的背影，神色意味不明。</p>
<p>　　    今天……</p>
<p>　　    是她第二次以艾芙尼尔的身份和雪奈面对面。</p>
<p>　　    现在，她是艾芙尼尔，而不是“柳濑直人”，这样想着，艾芙尼尔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p>
<p>　　    只是眨眼间，她换上了那以可爱著称的微笑。</p>
<p>　　    虽然只是被称为偶像的半吊子，但无论如何，这种程度的表情管理艾芙尼尔还是有好好钻研过的。</p>
<p>　　    ……</p>
<p>　　    ————————————</p>
<p>　　    十分钟前。</p>
<p>　　    雪奈拿着号牌，跟着漂亮的服务员小姐来到顶楼。</p>
<p>　　    这里是四野见奈美小姐早早订好的地方，雪奈在这里等待。</p>
<p>　　    虽然是“临时的”，但作为后援团负责人的工作仍然需要好好做到位，趁此机会，四野见奈美安排雪奈和艾芙尼尔见一面。</p>
<p>　　    雪奈安静地坐在窗边，兴奋掩饰不住，手机里，同好群早就炸了锅。</p>
<p>　　    好友给她发来消息。</p>
<p>　　    “雪奈雪奈！能偷拍一张照片吗？求你了呜呜呜……QAQ”</p>
<p>　　    雪奈捂着嘴轻笑，手指在屏幕上轻触，也不知道如何回答。</p>
<p>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偷拍几张艾芙尼尔的近照，但这样不礼貌，所以她不会做。</p>
<p>　　    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讨到一张同框自拍，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什么纪念。</p>
<p>　　    等了一段时间，雪奈的目光开始游走，她观察起这家甜点店来。</p>
<p>　　    这家甜品店……很大，很豪华，这是雪奈的第一感受。</p>
<p>　　    顶层是别出心裁的碟形的结构，全景窗向外倾斜，遮蔽了刺眼阳光的同时，视野也开阔得过分。取餐区摆着不少品类的甜品和水果，糕点师父熟练地端出刚刚出炉的蛋挞和酥饼。</p>
<p>　　    如果有需要，这里也能提供面点西餐或是米饭餐点，服务相当周到。</p>
<p>　　    空气中满溢着馨甜的香味和淡雅的音乐，典雅和温馨的风格非常奇妙地编织在一起，很难想象这里的甜点味道会如何。</p>
<p>　　    小时候，汐见雪奈对甜品也是情有独钟的，但即便她没有缺过零花钱，也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更何况，会在这里与她所憧憬的艾芙尼尔见面。</p>
<p>　　    就像是初恋的约会一般。</p>
<p>　　    这让她有些兴奋雀跃的同时也显得有些拘谨，一举一动都变得谨小慎微。</p>
<p>　　    她不由得会在意……会场里很热，所以流了很多汗，身上……会有味道吗？妆……是不是需要补一下？衣领和发饰什么的，应该没有不小心弄乱吧？</p>
<p>　　    胡思乱想塞满了脑海。</p>
<p>　　    而且……因为和哥哥怄气，早餐吃得很少，上午观看演出和组织管理粉丝团那边的事情又消耗了不少的体力，雪奈只觉得肚子饿得难受。</p>
<p>　　    好不容易能和偶像见面，如果吃得太多的话也太令人笑话了……</p>
<p>　　    可如果吃得太少，下午还有那么多事情，本来雪奈的体能就不是很好，若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偶像看到了令人笑话的一幕怎么办？明明是负责人却没办法做好负责人的事情，会给艾芙尼尔和四野见奈美小姐添麻烦的吧？</p>
<p>　　    雪奈之前就有过，因为空腹去上了体育课，结果晕倒的时候——和哥哥柳濑直人不一样，雪奈的身体向来就比较孱弱。</p>
<p>　　    越想，便越是担心。</p>
<p>　　    她给好友发去求助的消息，很快，对方回了过来。</p>
<p>　　    “我教你一个小技巧，我呀，去我好朋友家的时候，都会事先填一下肚子哦，这样就不会显得我会吃太多啦。”</p>
<p>　　    原来如此！</p>
<p>　　    雪奈深以为然地点头，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p>
<p>　　    她四顾了一眼，又看了眼时间。</p>
<p>　　    四野见奈美小姐之前说，还会稍微多等一会儿才会过来。</p>
<p>　　    事不宜迟。</p>
<p>　　    这样想着，雪奈找到服务员小姐端上一块小蛋糕。</p>
<p>　　    忽然，楼下传来骚动和欢呼，雪奈手中还端着盘子，好奇地凑到窗边往下望去。</p>
<p>　　    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是，却有很多人聚集过来。</p>
<p>　　    雪奈打开手机，并没有来自四野见奈美的信息。</p>
<p>　　    这时候。</p>
<p>　　    清脆的电梯铃响起，身后脚步声传来。</p>
<p>　　    “……我们不是来见负责人的吗？”</p>
<p>　　    少女的声音说着什么，嗓音像是夏夜摇曳的风铃。</p>
<p>　　    雪奈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呆住了，像是塑像一般。</p>
<p>　　    ……</p>
<p>　　    汐见雪奈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一样。</p>
<p>　　    和重要的人约好了见面，自己却先一步“偷吃”，还被撞了个正着。这算什么？会被瞧不起吧？</p>
<p>　　    望着向她走来的艾芙尼尔，雪奈只觉得尴尬得想从地缝里钻进去，手里捏着小小的盘子，端着也不是，藏起来也不是。</p>
<p>　　    她僵硬地挤出笑容。</p>
<p>　　    “那个……您、您好……初、初次见面……我是……”</p>
<p>　　    意料之外的展开让雪奈早早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忽然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怎么用力回忆，雪奈都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脸上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p>
<p>　　    现在的自己，大概连脖子根都红透了吧？</p>
<p>　　    像番茄一样。</p>
<p>　　    逊毙了。</p>
<p>　　    真的逊毙了。</p>
<p>　　    明明平时都不会这样，结果好不容易能和自己的偶像面对面，却被自己笨手笨脚地搞成这样子，说出去，大概会被其他人当做笑柄吧？</p>
<p>　　    自己心心念念，无比想要再见一面的艾芙尼尔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p>
<p>　　    ……</p>
<p>　　    ————————————</p>
<p>　　    艾芙尼尔将雪奈无所适从的模样看在眼底。</p>
<p>　　    老实说，她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雪奈手中的盘子上，只是看着雪奈的表情，觉得可爱。</p>
<p>　　    以不同的身份，与雪奈再次见面，这样的体验很令人感到新鲜，她还没有见过妹妹的这一面，在家里，妹妹是生人勿近的猫主子，现在却是受惊的小兔子。</p>
<p>　　    很想摸一摸。</p>
<p>　　    不过，现在不是盯着妹妹发痴的时候。</p>
<p>　　    “你好呀，你就是新任的‘负责人’吧？这一次其实也是想和作为后援团负责人的你来谈谈今后的一些必要的事情呢，还请原谅我的助手突然的邀请。”</p>
<p>　　    很平常地开场白。</p>
<p>　　    艾芙尼尔冲着雪奈露出灿然微笑，眼角弯成月牙，她打着招呼，凑到雪奈的身前，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蛋糕盘，放在桌上。</p>
<p>　　    “放逐姿态”下，艾芙尼尔的身高很是残念，她仰起头，和雪奈对视。</p>
<p>　　    她忽然露出灿然的微笑，眼角弯成月牙。</p>
<p>　　    “你……是叫小雪奈吧？”</p>
<p>　　    “是、是的……我是汐见雪奈……是您的粉丝！非常喜欢您……也……很……能、能与您见面，非常荣幸！”</p>
<p>　　    注意力全在蛋糕盘上，雪奈将能回忆起来的见面辞一口气说完，差点没咬到舌头。</p>
<p>　　    少了很多很多台词，她根本记不起来，脑袋里混乱成了一锅粥。</p>
<p>　　    像是胡言乱语一样，艾芙尼尔似乎也有些诧异。</p>
<p>　　    “唔……嗯……初次见面。”</p>
<p>　　    该不会被讨厌吧？</p>
<p>　　    她忐忑紧张地望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偶像，只觉得阵阵眩晕袭来。</p>
<p>　　    雪奈浑身紧绷，原本凉爽的室内，她却冒了一身汗，艾芙尼尔只是若有所思地歪歪头，眼底再次泛起星光。</p>
<p>　　    “嘛……小雪奈，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样，真是可爱。”</p>
<p>　　    雪奈噎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p>　　    要说可爱的话，平时大抵可以这么说，但是和艾芙尼尔站在一起便立刻失去了坦然接受这样的夸赞的勇气。</p>
<p>　　    她本就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赞美，现在更是满脑子都被羞愧塞满，夺走她说话的力气。</p>
<p>　　    老是这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也很不礼貌吧？</p>
<p>　　    雪奈忽然觉得自己当上负责人是个错误。</p>
<p>　　    不过艾芙尼尔似乎并没有介意，她笑得潋滟，隐约能看见可爱的虎牙。</p>
<p>　　    “谢谢你给我的书信，还有上次的木花糕，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p>
<p>　　    “哎、哎？那个是……您怎么知道是我自己……”</p>
<p>　　    上次赠送祈愿签的时候，雪奈附上了一份自己亲手制作的木花糕，对于粉丝来说，偶尔会给爱豆送一点礼物也是很常见的事情，雪奈也只是因为在学校的家政课上学到了制作木花糕的方法，所以想要动手给艾芙尼尔制作一份。</p>
<p>　　    但这种东西，雪奈从来没有想过艾芙尼尔竟然真的会收到并吃掉。</p>
<p>　　    “因为你有用玉米粉替代麻薯粉吧？和外面卖的有区别，所以我猜是不是最后材料不够了……”</p>
<p>　　    艾芙尼尔说道。</p>
<p>　　    其实，在制作木花糕的时候雪奈一个人在厨房忙里忙外，“柳濑直人”就在一边看着，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p>
<p>　　    “但我还是觉得挺好吃的哦。”</p>
<p>　　    艾芙尼尔露出恰到好处的优雅的笑，落在雪奈的眼里成了璀璨的星光。</p>
<p>　　    “谢、谢谢夸奖……”</p>
<p>　　    雪奈受宠若惊地直点头。</p>
<p>　　    如果自己粉丝送来的每一份礼物艾芙尼尔都打开看、每一封信都写下回执，那毫无疑问是做不到的，所以艾芙尼尔能品尝自己送给她的木花糕，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这毫无疑问就是变相地在说：自己是特别的。</p>
<p>　　    既是偶像，又是代理人，所以不论是送给艾芙尼尔的信笺还是礼物，石沉大海才是常态吧？</p>
<p>　　    可是……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难道艾芙尼尔其实根本就记得她？</p>
<p>　　    雪奈不禁会这样去思考。</p>
<p>　　    自初次见面之后，雪奈一直无法忘记那时艾芙尼尔的一切，她本以为这种事情都是单方面的，所以从来都不对此抱有任何遐想，可现在从艾芙尼尔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音，忽然像是收到了恋人回信的少女一样，心情欢呼雀跃起来。</p>
<p>　　    这对于雪奈来说便是最开心的时刻。</p>
<p>　　    “小雪奈是第一次来这边吗？”</p>
<p>　　    “是……是的……我是第一次来……”</p>
<p>　　    “感觉怎么样？上午的会场，会很热吧？”</p>
<p>　　    “的确很……热……不过！大家也都很开心！很高兴！”</p>
<p>　　    平铺直叙，词穷到完全没话可说。雪奈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不开口还比较好。</p>
<p>　　    艾芙尼尔捂着嘴笑了笑。</p>
<p>　　    “很可爱呢，小雪奈。”</p>
<p>　　    “唔……”</p>
<p>　　    “说起来，雪奈还是学生吗？”</p>
<p>　　    “其实……我是友澄女子学园的学生……”</p>
<p>　　    “咿？是那个友澄吗？超级厉害的学校，我有两位后辈都是那里的学生哦！说不定你也认识。”</p>
<p>　　    艾芙尼尔像是姐姐和妹妹一般自然而然地握住雪奈的双手，这样的亲切举动吓了雪奈一跳，她下意识地抽开手。</p>
<p>　　    她的手心全是汗渍。</p>
<p>　　    “抱、抱歉……”</p>
<p>　　    心虚地抬起眼帘，很不巧，和艾芙尼尔四目相对了。</p>
<p>　　    “小雪奈其实不用这么拘谨，稍微放松一点就好。”</p>
<p>　　    “对、对不起……”</p>
<p>　　    “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啦。”</p>
<p>　　    这样笑着，艾芙尼尔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踮起脚尖，举起手，轻轻地在雪奈的发丝里揉了揉。</p>
<p>　　    雪奈安静地垂着头。</p>
<p>　　    艾芙尼尔的手心真的好软，凉凉的，莫名地，雪奈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小时候哥哥也常常会像这样摸摸她的头，艾芙尼尔的脸上也总是挂着好看的笑。</p>
<p>　　    “谢、谢谢……我好多了……”</p>
<p>　　    “不要一直站着了，我们去那边坐下吧。”</p>
<p>　　    艾芙尼尔比想象中要更热情得多，雪奈被拉着向一边走去，来到窗边坐下。</p>
<p>　　    她们同坐在并排的座椅上，雪奈在左，艾芙尼尔在右，艾芙尼尔端了一盘水果，伸手时，便和雪奈的手臂碰到。</p>
<p>　　    雪奈紧紧地畏缩着，但手臂总是会传来柔软的触感。</p>
<p>　　    和自己的偶像靠得这么近，雪奈只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视线。</p>
<p>　　    艾芙尼尔的侧脸近在咫尺。</p>
<p>　　    不得不说，艾芙尼尔真的很好看。</p>
<p>　　    她的本人，比起网络上的近照来说更为令人感受到压倒性的强烈存在感，小小一只，坐在那里显得比自己还要矮上几分，皮肤很白，惹人意动的白，淡淡朱色的唇稍显润意，剔透滑嫩，明媚的阳光洒下，月光般的银发熠熠生辉，卷翘的白色睫毛轻轻盈盈地勾起夏日的雪色，暮色摇曳的眼底像是有银河在流淌。</p>
<p>　　    空气中萦绕着恬淡的花香。</p>
<p>　　    雪奈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但即便如此在艾芙尼尔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p>
<p>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p>
<p>　　    意识到的时候，雪奈对上了艾芙尼尔的视线。</p>
<p>　　    “非、非常抱歉……只是……您很好看，不小心看入迷了……”</p>
<p>　　    “噗嗤……之前就听到奈美说起过你呢，终于见到本人，果然如她所说一般可爱。”</p>
<p>　　    艾芙尼尔突然笑了，花枝招展，雪奈红着脸，只觉得自己似乎又搞砸了。</p>
<p>　　    “对了，美奈她有和你说起过下午的事情吗？”</p>
<p>　　    “已经和我详细说过了……”</p>
<p>　　    “那么有没有我这边可以帮忙的事情呢？要做好负责人可是不容易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不用在意，尽管说说吧。”</p>
<p>　　    “没、没有那样的事……”</p>
<p>　　    像是刻意地挑起话题一样，艾芙尼尔聊了很多雪奈的事情，艾芙尼尔问，雪奈就回答，多半和工作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艾芙尼尔假公济私的手段。</p>
<p>　　    比如……</p>
<p>　　    “从雪奈的家那边过来，会坐很久的车吧？”</p>
<p>　　    “其实还好……因为做列车过来的，一路上听听歌聊聊天就过去了……”</p>
<p>　　    “诶？是吗……今天和谁一起来的呀？”</p>
<p>　　    “和……团里的朋友……”</p>
<p>　　    雪奈如实回答。</p>
<p>　　    “咿？竟然没有和男朋友一起来吗？”</p>
<p>　　    艾芙尼尔装作惊讶地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p>
<p>　　    “哎？男、男朋友？”</p>
<p>　　    话题忽然变得暧昧，进入到雪奈最不擅长应付的少女密话时刻，雪奈惊得立刻绷紧身子，脸颊唰地染上红霞。</p>
<p>　　    雪奈像是拨浪鼓一般地摇头。</p>
<p>　　    “没、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男朋友什么的……我现在就连初恋都还没有过……”</p>
<p>　　    很好。</p>
<p>　　    听到雪奈亲口这样说，艾芙尼尔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p>
<p>　　    其实，除了这之外艾芙尼尔还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她却无法坦然地问出口，比如，关于“自己”，柳濑直人的事情。</p>
<p>　　    借着“艾芙尼尔”身份的便利来问的话，雪奈大概会说一些平时不会坦然说出的话吧？</p>
<p>　　    但艾芙尼尔终究还是没有去问。</p>
<p>　　    “嘛，说起来，你今年多大了？”</p>
<p>　　    “今年十五……”</p>
<p>　　    “十五呀。”</p>
<p>　　    艾芙尼尔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只是明知故问罢了。</p>
<p>　　    “说起来，我的一个后辈，其实和你差不多年纪。”</p>
<p>　　    “哎？”</p>
<p>　　    “她的代号是菲菲娜，弓天座·菲菲娜，你听说过吗？”</p>
<p>　　    “嗯！菲菲娜经常和您一同出战，她的身姿非常、非常的帅气！”</p>
<p>　　    “是嘛。”</p>
<p>　　    艾芙尼尔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笑了笑，眼底的微光无法探寻到真意，令雪奈有些无所适从。</p>
<p>　　    楓鈴诗音重伤的消息并未公布，理所当然的，雪奈也不知道。</p>
<p>　　    就在这时。</p>
<p>　　    门被猛地推开，四野见奈美一脸凝重地快步走进，雪奈被吓了一跳，艾芙尼尔则是微微蹙眉。</p>
<p>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滋生。</p>
<p>　　    艾芙尼尔稍微安抚了一下雪奈，看向四野见奈美。</p>
<p>　　    “艾芙尼尔！紧急情况！”</p>
<p>　　    “你说。”</p>
<p>　　    “‘信标’……失窃了……而且……”</p>
<p>　　    四野见奈美话还没说完，炽热的红芒在窗外天空点燃，阴影，忽然将阳光完全淹没。</p>
<p>　　    三人同时望向天空。</p>
<p>　　    天际的尽头，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浮岛”缓慢地在空中移动，遮天蔽日，伴随着它的，还有飘飞在它的身旁的密密麻麻的黑点。</p>
<p>　　    那些黑点快速下沉，便是一阵火光燃起，刺耳的警鸣和爆炸此起彼伏，这栋楼也摇摇欲坠。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时候，“侵蚀”，竟然已经入侵到了会场的上空。</p>
<p>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p>
<p>　　    和上一次出现在总部时的状况，一模一样。</p>
<p>　　    刺耳的警报声在这时充斥在耳畔，艾芙尼尔知道，这是对她的“呼叫”。</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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